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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下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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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喜儿和来兴儿早就提着篮子从树上下来了,来喜儿兀自不敢相信:“锦衣卫那个莫大人?中了毒?”

    江河点头:“对,听说是早餐食物里被下了毒。”

    云橙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懊悔得吐血。

    这人就是再欠抽,自己也不该咒他,这不,诅咒真的应验了。

    来喜儿又问:“大人现下怎样了?”

    江河道:“幸亏莫大人警觉,一觉察出不对,立刻服用了锦衣卫特配的辟毒秘药,可是毒药太烈,很快昏迷不醒,已经飞马去请太医了。”

    众人舒了口气,只有秋菊嗤地一声冷笑:“索性死了也罢了,省得大小姐烦恼。”

    众人哑然失色,皆对这小丫鬟侧目而视。

    这大小姐难怪在府里不受待见,把下人纵容得也太过了。

    来喜儿果然拿出了夫人房里仆人的款儿,童声童气地出言斥责她:“秋菊,这话岂是乱说的?给夫人知道了,你还想不想活?”

    秋菊一缩脖子,不言语了。

    云橙心急火燎,拉起江河的衣袖:“快走快走!”

    二人飞奔而来,来到莫清歌的房前,凌风正守在门口转来转去,云橙赶紧问:“大人怎么样了?”

    凌风道:“还是昏迷不醒,咳血不止。”

    云橙转头就要闯入:“我进去看看。”

    凌风拉住她:“太医在里面呢,吩咐谁都不许打扰。”

    云橙无可奈何,只好问凌风:“下毒之人可抓到了没有?”

    凌风摇头:“厨房中人多眼乱,一出了事人人互相推诿,一时之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夫人已经吩咐把厨房的下人、伺候莫大人的下人,全都换过了,原来的那一班人都关在马房里,我的人正一个一个的审问呢。”

    云橙心急火燎,却无计可施,在房门口转来转去。

    凌风看她一额头的汗,递过来一张手帕,云橙胡乱地擦着汗。凌风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姑娘现在着急也没用,若是真想帮忙,夜深人静之后,你再悄悄过来,守着大人。”

    云橙抬起眼,看着凌风,凌风郑重地点头:“大人生死不明,我恐怕贼人还要冒险下手,到时候我会假作防守松懈。姑娘的一身本事,恰好适合暗中护卫,到时候就仰仗姑娘了,咱们不光能守住大人,说不定能把贼人当场拿获呢。”

    云橙郑重点了点头。

    凌风对江河高声说:“江兄弟送姑娘回去休息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江河虽听不到他二人说了什么,但也心领神会,依计离去。

    夜过三更,莫清歌所住的院落安静下来。

    丫鬟去厨房煎药了,凌风站在院内看了看天色,月影西沉,暗淡的月光照在花墙上,又回身看了看房内,莫清歌的帐子内悄然无声,一灯如豆,火焰颤动着在墙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他拿不准云橙到底来了没有,于是轻轻咳嗽了两声。

    一方手帕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过来,正正好,盖在了他的发髻上,正是他白天给云橙擦汗的那个。

    凌风笑了笑,放心地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丫鬟端着茶盘走进院内,茶盘上是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看到四下无人,诧异地嘟囔一句:“人都哪去了?”见无人回应,便走进房内,放下茶盘,拿过一套细瓷小勺小碗,盛出来一碗汤药,便想给病人喂药。

    她伸出手刚要去掀开帐子,忽然一阵风声,如同一只飞鸟从天而降,她的手腕已经被人抓住。

    云橙如同一个飞将军一样从天而降,对她怒目而视:“大胆!”

    丫鬟认得她,怯怯喊了一声“云姑娘。”

    云橙松开了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奴婢叫晚香,原本是夫人房里的,莫大人出事以后,特意换了奴婢过来侍奉汤药。”

    云橙皱眉头:“给大人的药,你都不试一下吗?再被人下毒怎么办?”

    晚香急急申辩:“奴婢怎敢?奴婢在厨房用银针试了好几次了。”

    云橙兀自不放心:“我再试一下。”

    云橙如同变魔术一样,手指间夹了一支牛毛细的银针,针尖放进汤药里。

    不到片刻功夫,银针变得乌黑。

    晚香大惊失色:“这怎么回事?”

    云橙揪住晚香就往外拉,拉到院子里一声怒吼:“来人!”

    凌风带几个锦衣卫出现,叮嘱了两个人去守卫莫清歌之后,带晚香去了偏厅。

    云橙和凌风在偏厅的椅子上坐下,晚香不待人说,自己跪在了堂下。

    嚓啦一声,凌风手里的绣春刀出鞘,亮出一截雪白的刀刃:“想必你也知道,锦衣卫拿人杀人,天王老子都管不着。若有一句话我听的不顺耳,今日你便走不出这个门。”

    瞧着凌风凶神恶煞的劲儿,云橙也是心里一寒,心说原来穿飞鱼服的,人人都是两副面孔,那晚香早已哭泣告饶:“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云橙温言问她:“这药从头到尾,可经过旁人的手?”

    晚香道:“奴婢知道莫大人入口的东西最是要紧,拿了药去厨房煎,煎完端回来,根本没到过旁人的手啊。”

    “你用银针试了几遍?”

    晚香道:“药在锅里煎的时候试了三遍,倒到碗里以后又试了两遍,我就端着药回来了。”

    “回来路上可碰到过什么人?遇到过什么事?”

    “没有,真的什么人也没有遇到。”

    凌风道:“照你这么说,在厨房试了无毒,你端着药回来,一路上什么也没遇到,进了屋子就有毒了?”

    晚香也是迷惑不解:“奴婢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橙道:“这倒不难解,无非是用蜡丸封住了毒药,蜡丸遇到热气,慢慢才融化。”

    凌风点头同意:“可是这蜡丸,是什么时候下到药里的呢?”

    云橙又问晚香:“晚香,据你方才说,药在锅里你试了三遍,把药倒进碗里又试了两遍。”

    晚香点头称是。

    云橙眼睛发亮:“照理来说,倒进碗里试一遍,端起就走才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对不对?”

    凌风对云橙挑了一下大拇指,称赞她抓住了关窍。

    晚香忽然哭泣:“奴婢正为此事心里不安,可是又不敢相信。”

    晚香刚要讲述,凌风摆手止住。

    云橙不解地望着他,他一挥手:“带她去见大人。”

    三人来到莫清歌卧房,两个锦衣卫正在床前带刀守卫,凌风使一个眼色,二人退下。

    帐子从里头被拉开,床上坐起一个人,头上裹着挡风巾,遮挡住了半边俊秀面庞。

    骤眼一看,云橙还以为是个坐月子的少妇,仔细一看,原来是莫大人,只是面颊红润,双目炯炯,实在不像中毒垂死之人。

    云橙心下恍然,原来大人假装中毒,使了一招引蛇出洞。

    唉,还以为是自己的诅咒应验了,又担心又内疚,整整一天没得安生。

    一念及此,云橙冲口而出:“大人,你查案究竟还会别的招不?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招,还以为你真中毒了呢。害得我差点担心死!”

    莫清歌白她一眼:“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我不用这招用什么招?一个个地问?”

    凌风脸上带点憋不住的笑,强行憋住了。

    云橙却没留意到,脑子里恍惚出现另一件事。

    那么,大人求亲的事……

    慢着……

    白天的一件什么事,还是谁说过的一句话,在云橙脑海里一闪,没等抓住,又不见了。

    莫清歌扯下裹头巾往地上一摔,对晚香说:“讲吧。”

    晚香畏惧地看一眼莫清歌,开始讲:“奴婢刚把药倒进碗里,厨房门外有人喊奴婢的名字,说是夫人找我去问一件事。”

    莫清歌跟凌风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云橙对二人的眼神完全会意,说道:“大人还记得陆大勇的话吧?”

    莫清歌对她赞许地点点头,又问晚香:“说话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晚香回忆着:“是个男人,不老不少。”

    莫清歌问:“他传完话就走了,你没见到人,对吧。”

    晚香道:“正是。”

    云橙问:“既然是夫人指派你,专门侍奉莫大人汤药,深更半夜又来调你出去,又是个男人传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晚香道:“奴婢虽觉得奇怪,但一想,也许是夫人的什么要紧东西找不到了……”

    “夫人是怎么说的?”

    “我出门没多远,碰到了腊梅,她说刚从夫人房里出来,并没叫我,我赶紧又跑回了厨房。”

    三人交换了眼色,凌风喝道:“这等大事,你还装着没事?”

    晚香为自己辩解:“厨房里有赵妈看着的,我走之前千叮万嘱,我煎药的左近,千万不许有人靠近。”

    云橙问:“赵妈当时在厨房的什么位置?你回来以后她怎么说?”

    晚香:“赵妈说厨房里根本没有来人,她就坐在靠墙的小凳子上一直看着,如果进来人了,她不可能看不见。”

    云橙自言自语:“这就奇了。”

    晚香看了一眼她,嘴里嘟囔着:“不过……”

    莫清歌马上追问:“不过什么?”

    晚香的语气很没有把握:“不过赵妈说,不知道哪个院子里的童儿淘气,从窗户外往里扔石头子,赵妈到窗口去赶,人已经跑了,只看了个背影。”

    莫清歌神色紧张起来:“童儿?”

    云橙也追问:“赵妈看得可真切?”

    晚香语气肯定:“真切,府里的童儿衣衫装束都是一样的,格外好认,再说小孩子的身形跟大人差得多,赵妈就算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认错。”

    莫清歌双掌一击:“我明白了!真相原来如此!”

    屋内几人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兴奋地跳下床,浑忘了身上只穿着寝衣,连声吩咐:“凌风,着人吩咐下去,府里所有童儿通通看押起来,所有人的衣裳细软,好好搜查一遍。”

    凌风答应着出去了。莫清歌在屋里兴奋地转了两圈,想起晚香还跪着,挥了挥手:“你起来,回去吧,没你什么事了。”

    晚香吃了一晚上惊吓,一听说没她的事,施了个礼,赶紧跑掉了。莫清歌看云橙一双溜圆大眼在夜里如同猫眼一般,目光灼灼,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瞟,这才想起来屋子里有女客,而自己只穿着贴身寝衣,晃悠了这半天,还浑然不觉。

    他赶紧披上外衣,穿戴整齐,又满地团团转了几圈,才想起应该坐下来。

    坐下来又喝了口冷茶,总算掩饰住尴尬,才想起来礼让云橙:“你坐啊,别站着。”

    云橙坐在了待客的椅子上,语气十分欣慰:“案子终于有眉目了,明天真凶伏法,大人可以跟皇上交差,我爹爹也可以回家了。”

    莫清歌点头:“我们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终于搞清楚了。”

    云橙道:“之前我们审问陆大勇的时候,他说过,门在他去之前,是在里面锁死的,那么杀人凶手是怎么出去的,就解释不了。大人还问过我,是不是盗行所为,我说不可能。”

    莫清歌感叹道:“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小孩子给凶手做帮凶。”

    云橙在脑子里详细做着现场还原:“凶手杀人之后,大摇大摆从门出去,童儿在里面把门牢牢插住,把现场的血脚印清理干净,从我爹早几天就挖好的那个屋顶盗洞顺一根绳子下来,童儿从绳子爬了出去。”

    莫清歌坚持确认细节:“依你看,只有小孩子能从那个盗洞出去?”

    云橙肯定:“对,李大人设计这个书房的时候,一定是存了防人寻仇的心思,不光没有窗户,屋顶的瓦片也都比寻常的轻薄易碎。寻常人身体太重,屋顶经不起那个分量,瓦片破裂总会留下痕迹,金取门人都是天生体轻,异于常人。我今天早晨跟几个童儿上树摘桃,曾经有过一闪念,可是究竟也没往深了想。”

    莫清歌点点头:“很好,我们往下说。那么陆大勇在房内听到有人来叫他,说李大人在书房等他……”

    云橙接话:“跟叫晚香去找夫人的那个男人,是同一个人,恐怕就是杀人凶手。他先出面假传消息,调虎离山支走了晚香,做帮凶的那个童儿又往屋子里扔石头,引开赵妈,方便这个男人下毒。只是,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

    莫清歌目光闪动:“之前我也是参详不透,总觉得这个案子处处透着古怪。常理来说,家主被害,都是因为有人能捞到好处,可是这个案子,李大人死了,谁也捞不到任何好处。若说是寻仇呢,李大人心思细密,为人周全,连陆大勇这种山匪出身的莽汉,也被李大人给些好处便收服了,仇人从何而来呢?幸亏后来找到了新的线索。”

    云橙追问:“大人如今有了新的线索?”

    莫清歌点头:“正是呢。我找到点蛛丝马迹,还是幸亏那一天……”

    云橙正等着听下文,凌风急匆匆进了门:“大人,府里童儿的衣物都被搜过了,果然找到了带血的鞋子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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