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8
半个月后，庞宗和黎芙各自产出了作品。
庞宗交上来的，是当初苏长翎看见过的《西子湖畔》。
老者在岸边垂钓，湖面娴静。天空有飞鸟几只，远处是层层叠叠的繁枝，整幅画透露出遗世而独立的美。
众人皆是惊叹不已，对孙思嘉这样一个新人，有如此老练的画工感到震撼。
孙思嘉红着脸，谦虚的接受众人的赞美。
苏长翎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肖迟宇是给了庞宗多大的好处，能把这幅画让给孙思嘉。
“你信孙思嘉能画出这样的画吗？”
苏长翎低声问黎芙。
黎芙眼神闪了闪，并未答话。
有时候沉默，反而是一种答案。
黎芙早就察觉到孙思嘉对自己的关注，加上她和自己相似的穿衣风格、行为举止，都让她明白，这个人在模仿自己。
对孙思嘉的画风，她自然多关注了几分。
不出她所料，孙思嘉连画画都在模仿她。
这幅《西子湖畔》，其中有黎芙的风格，又有庞宗的痕迹，美则美矣，在内行人眼中就有些杂乱了。
孙思嘉只是一个新手，看不出其中的门道，还以为庞宗是完全按照她的风格作出的画。
可她也不想想，她有自己的风格吗？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黎小姐的作品。”
孙思嘉颇有些得意，她不认为黎芙的能力在庞宗之上。相比于履历光鲜的庞宗，黎芙则逊色了很多。
她满心认为自己珠玉在前，黎芙的画绝不会让人惊艳。
更何况，肖迟宇说了会帮她，孙思嘉便真的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直到画布揭晓的那一刻，惊讶的不止孙思嘉和一众人等，庞宗直呼：“怎么可能！”
庞宗早就摸清黎芙的作品，以为她画的只是松柏。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黎芙没有新意。
可眼前这幅《山水图集》，比之《西子湖畔》磅礴大气了不知几何。
大面积的泼墨和重彩朱砂的运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画风刚柔并济，下笔苍劲有力，完全颠覆了黎芙以往的画风。
孙思嘉瞪大双眼，饶是新手如她也能看出，跟黎芙一比，她的这幅《西子湖畔》太过小家子气。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幅画，真的要用在衣服上吗？会不会太可惜……”
“我的天！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了！”
众人窃窃私语，眼神都舍不得从黎芙的画上移开。
苏长翎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自豪：“阿芙，你就是天生的画家。”
黎芙白皙的面颊蓦的红了，她没想到苏长翎一直记着肖迟宇对她过分亲近的称呼。
在床上还不忘叫她“阿芙”，下了床还不改，让她很是懊恼。
有了黎芙的《山水图集》，庞宗拿出的《西子湖畔》顿时不够看了。
苏长翎笑着鼓掌，接着说道：“两幅画大家都看过了，在此我要宣布一个消息。”
“我代表意威集团正式邀请黎芙小姐，成为山水涧的专属画师。至于庞老师，我要说声抱歉，您的画很好，但对山水涧来说不够好，谢谢您这些天的努力。意威会特意向您和您的团队，赠送一笔感谢金。”
说直白点，就是拿钱把他们打发了。
庞宗面色涨红，怒气勃发：“苏总，合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苏长翎笑意不达眼底：“是吗，您再看清楚些呢？”
助理很有眼色的送上合同，还特意勾出了一行字：“若是甲方觉得乙方达不够要求，可随时终止合约。”
这条夹在密密麻麻的条文当中，庞宗当时根本没有仔细看，他自负的以为自己的名号在，是意威集团在求他，自然不敢亏待他。
“你们这根本是霸王条款！”
苏长翎无辜道：“可这合同是您亲手签的，白纸黑字。您作为画坛里响当当的人物，不会耍赖吧？”
庞宗气得发抖，他分明是被耍了！
可他却没办法，就算他在画坛有地位，但对上意威集团，他根本没有对抗的实力，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气呼呼的带着人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孙思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为比过黎芙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孙思嘉实在气不过，没有跟着庞宗走，寻了个借口跟着苏长翎进了卫生间。
孙思嘉眼里满是倔强，她鼓起勇气对苏长翎道：“苏总，你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有钱就了不起吗？”
苏长翎像看傻子般看着她：“优胜劣汰的道理，看来孙小姐并不明白。”
听出苏长翎的话中有话，孙思嘉心中警铃大作：“你什么意思。”
苏长翎冷笑，逼近孙思嘉，沉下声音道：“孙思嘉，你别再模仿阿芙了。麻雀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变成凤凰。让你们离开，都算是给你留点余地。我警告你，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不管你要抱住肖迟宇还是谁的大腿，都离阿芙远点。”
孙思嘉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翎。”
苏长翎在卫生间待得有点久，黎芙有些担心，过来找她，没想到会碰到孙思嘉。
“阿芙，我这就来。”
苏长翎周身的寒意立刻消散，对上黎芙满是笑意。
看着两人结伴而去的背影，孙思嘉握紧双拳，狠狠砸在洗手台上，把新做的指甲都给砸断了。
回去的路上，黎芙一言不发，看似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苏长翎就是知道她在生气。
“阿芙，你怎么了？”
进了家门，苏长翎拉住黎芙的手，开玩笑道：“难道你吃醋了？”
黎芙无语地看着她：“没有。”
苏长翎颇为失望，抱住黎芙就不撒手：“可你在生气，不要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黎芙轻拍了拍苏长翎的肩：“我真的没生气，只是有点惊讶你和孙思嘉竟然认识。”
“你知道她？”
黎芙点头：“她对我，似乎过于关注了些。”
苏长翎不想让那些勾心斗角影响到黎芙：“有我在，她可掀不起什么浪花。”
黎芙忍不住勾起嘴角，苏长翎比她还小两岁，却总是做出保护她的姿态。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太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并不需要旁人的关心和照顾，原来被一个人放在心里是这种温暖的感觉。
……
肖迟宇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玻璃杯，指甲碰在玻璃杯上发出轻响。
室内安静非常，都在等肖迟宇拿主意。
孙曼看了看孙思嘉，又转头看向肖迟宇：“迟宇啊，要不我还是从意威辞职吧。苏长翎年纪不大，心机可深了！我怕再待下去，被她故意制造个把柄出来，到时候会影响到咱们的计划。”
孙思嘉想是这个道理：“苏长翎和黎芙又是那种关系……为了给我添堵，她肯定会给我妈穿小鞋。”
说到这里，还露出似厌恶又似得意的表情。
黎芙是个同性恋，黎嘉全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到时候黎家闹得鸡飞狗跳，他们还不坐收渔翁之利？或许都不用他们出手，黎氏就因为黎芙的丑闻而股价大跌了。
孙思嘉甚至都能想象到黎嘉全失去所有的画面，如果能报复到黎嘉全，就算对不起黎芙她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谁让她们都是黎嘉全的女儿，一个就能从小锦衣玉食，一个只能在泥沼中翻滚？
黎芙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小姐，现在该轮到她孙思嘉过上好的生活了。
思忖良久，肖迟宇才缓缓开口：“孙姨，您先别急。您待在意威，反而对我们有帮助。听说一个月后山水涧的新品会发布，辛苦您在意威里多打探点消息，最好能拿到他们的设计，那一切就好办了。”
孙思嘉忙问：“迟宇，你打算怎么做？”
肖迟宇冷笑了两声：“我打算换个计划，只要孙姨能拿到设计稿，我有信心彻底击垮黎氏和一切妨碍我的人。”
孙曼也不傻，一下就领悟了肖迟宇的意思：“你是想从黎芙入手……”
“只要黎芙坏了名声，就可以继续发散到黎氏身上。黎芙画了这么多年，出自她手的画有多少是抄袭的？而她又在黎氏的保驾护航下，窃取了多少画家的作品？”
肖迟宇狞笑起来：“苏长翎……一定会帮黎芙。那我们就可以曝光她们的关系，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再出手，舆论都可以杀死她们。”
华国目前的大环境，虽然没有禁止同性恋爱，但若是一对同性恋人高调到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依旧有被封杀的危险。
肖迟宇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苏长翎和黎芙虽然算不上公众人物，但她们背后却有两个庞然大物。
舆论无法撼动的地方，就只能利用上面的手了。
到时候他再从中打点一番，别说黎氏了，说不定还能从意威身上剜下一大块肉。
肖迟宇本想吞下黎氏就够了，但苏长翎非要主动凑上来惹他不快，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孙曼对黎嘉全的爱，早就在独自带大孙思嘉的日子里磨灭光了。
有时候甚至会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那一晚，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同时也恨黎嘉全真就那么狠心，完全对她不闻不问。
她要的不多，只要黎嘉全能补偿孙思嘉。就算没有父爱，物质上也要拿回她们母女俩应该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