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外天与天雷劫
慕清越用手肘捅了捅陆景非，问道：“你明白为什么佩戴桃木花就能化解吗？”
陆景非诚实的回道：“我是看过卷宗，但是里面只记载了方法又没有解释原理，我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
秀娘寻夫虽然是故事，但也是由真实案件改编而成。陆景非看过那个案子的卷宗，卷宗里还附带着办案人留下的化解之法，以及他父皇送来的三朵桃木花。他父皇送来的信里一再叮嘱他们必须戴着，毕竟那是他父皇花大笔银子买来的。
现在知道了这里面的原因，还知道那个邪术害死了那么多人，陆景非也就能理解当初他父皇为什么隔三差五就要问桃木花戴没戴，还总是叮嘱他们千万不能辜负他的银子。
他心疼的哪是银子，他是怕他们也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最后甚至找不到一丝曾经活过的痕迹。
陆景非转过头问阿宁：“千无憾是用了什么方法？”
“以他给的那张护身符为媒介，用他的魂力给云贵妃做了一个坚固的罩子，说白了就是再给她加一个保护层。”
“我姨母最后为什么还是遇害了？”
阿宁凝视前方，回忆着说道：“千机阁暗阁的记载中，记录的是计划失败。暗阁的人赶过去支援的时候，皇帝已经带着亲卫赶到了。跟随云贵妃出宫的十五个人中，除了被收买的那个宫女，全都没了。赶去救人的云公子等人，也只剩下那个奉命带刚出生的小皇子逃命的侍卫。那个侍卫将孩子交给皇帝后，也咽了气，他倒是留了个全尸。”
陆景非双手攥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阿宁，轻声问道：“后来呢？”
阿宁转过头看着他，接着说道：“千家少主突发恶疾猝然离世，千家家主悲伤过度吐血昏迷，千贵妃也因为弟弟的噩耗提前生产。千无恒派近千名千影卫潜入千锦殿，说是担心皇帝会趁机杀了千贵妃母子。而皇帝回宫后确实带着重兵将千锦殿重重围住，一直待到千贵妃生下孩子他才离开。”
“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阿宁抬手掩住了他的双眼，低声说道：“没了皇帝的庇护，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又能活多久。活着，已经够艰难了。”
陆景非眨了眨眼，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小的时候，他父皇酒后和他抱怨过一次，他父皇说做皇帝是一件既委屈又憋屈的事情。那时还年幼的他以为这是他父皇想偷懒的借口，他当时并不知道这声抱怨里夹杂了多少悲痛和不甘。
他母后因为亲人遇害可以向他父皇发泄悲伤愤怒，可是他父皇又能向谁诉说心里的痛苦呢？
哦，可怜的男人！
阿宁不会安慰人，只好强行转移话题。
“西风怎么还没回来，要不我去找找他，别再走丢了！”
揪着兔子耳朵往这边走的西风脚下一顿。怎么办，突然好想把可怜的兔子放生。
多亏阿宁眼尖发现了西风手里的三只灰兔子，不然，万一西风发善心真把兔子放了呢。
阿宁自告奋勇揽下烤兔子的活儿，因为有了吃的，尽管她脸上看不出来，但是她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高兴，这不，连欢快的小曲儿都哼上了。
“这肚子还没有填饱呢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我烤的兔子不够香吗？”
“我就是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阿宁回了慕清越一个白眼，送了他一句：“想不明白就不想好了，想不明白还想，你干嘛要这么为难自己！”
慕清越也回了她一个白眼，回怼道：“想不明白才要想，不然怎么能想明白！”
阿宁将三只兔子挨个翻了个面，扭头对他说道：“想不明白的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你知道的不够多，你不懂的还是不懂，既然不懂又怎么可能想明白。”
慕清越直接给她鼓起了掌，这家伙看着一脸木讷呆滞的傻样，实际上聪明的让你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话。
阿宁拎着手里的糖袋子，闲闲地说道：“你也可以问我呀。”
“江水流是木宛如的孩子，可按照你说的那个续补族运的法子，整件事情说不通吧？”
既然阿宁不先提一个问题十万功德的事，慕清越就当这事不存在，赶紧问！
阿宁不慌不忙的说道：“按照那个法子，江水流的死活本来也不重要，整件事也勉强能说的过去。孩子要死的原因不是他身上的气运，杀死他的目的是刺激母亲从而增强母亲的怨念。”
“可我还是感觉整件事情不通顺。”
阿宁拿出一块糖，捏成糖粉撒在兔肉表面，然后放在火上再烤，焦糖味混合着油脂味，然后就是一阵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一本正经的阿宁一本正经的说道：“很多时候，肚子的空虚程度可以直接决定脑子的灵活程度，所以现在的首要事情是先填饱肚子。”
焦糖味的烤兔子吃起来味道说不出的古怪又莫名其妙的欲罢不能，想不出所以然的几个人只能把原因归结到阿宁的糖袋子上。
你以为那是糖，谁知道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距离太阳下山还早着呢，几个人一合计决定继续往山下走。阿宁走在最前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空。
因为阿宁的步伐比之前快了很多，陆景非最终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有人来了，他们起了结界。”
陆景非抬头看，正巧一只鸟撞上了无形的罩子。不同于京兆府衙上空的结界，这里的结界凶得很，那只无辜的鸟儿就这样成了肉酱。
“我们出不去了？”陆景非担忧的问道。
阿宁脚步虽然快但很从容，她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种结界很好破，就是要出去一定会和他们碰面。上面那些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他们想找我哥告我的状也没有证据。这种情况下要是遇上了，这关系实在不好撇清了，我之前做的那些也就白做了。”
慕清越忍不住问道：“我们不出结界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吗？”
“我这不是在找办法嘛。”
阿宁的办法就是找到一棵大树，这棵树的树干很粗，要五个人合抱。
“到树上去。”
大树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巨伞，一个人钻进去之后在树下很难被发现。
阿宁倚着树干坐在树杈上，垂下的脚在半空中晃呀晃，一派闲适。
“千无恒亲自来了，”阿宁指着远处悬浮在一棵大树顶端的人，她饶有兴趣的说道：“也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亲爱的弟弟，还是担心他的家主之位。”
陆景非急忙把她的手扯回来，他小声提醒道：“别被他们发现了！”
阿宁抽回手枕在脑后，晃悠的脚抬起来逗弄路过的青色小蛇，闲闲地说道：“我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这一招就屡试不爽。我比以前更强了，他们还在原地踏步，他们怎么可能会发现。你可以高看他们，但你不能瞧不起我呀！”
陆景非一眼就认出那条已经梗起脖子要攻击的青蛇是一条剧毒的毒蛇，他恨不得把阿宁打一顿。
“那是条毒蛇！”
阿宁把脚收了回来，青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爬走了，陆景非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拍了拍心口才说道：“你刚才说千无恒来这么快是因为担心他的家主之位，开玩笑的吧？”
一直关注底下那些人动向的慕清越回过头问阿宁：“千九曲一直没有打消让千无憾当千家家主的念头？”
阿宁看着远处的千无恒，呵了一声，随即她意识到这样有悖她哥的教导，于是正色道：“千无憾可以说是千家最有希望飞升成仙的人，千九曲怎么舍得让他就这么死了。”
陆景非好奇的问道：“千无憾当初为什么一心求死，他不想成仙得道寿与天齐吗？”
他看到的只是千无憾人生最后的那段记忆，所以陆景非并不理解这么一个天之骄子为什么要上赶着去找死。
阿宁放下胳膊，改成盘腿而坐的姿势，她指了指天说道：“他们说，成仙者都住在一个叫天外天的地方。我小时候见过几个成仙者，听他们说是千家的老祖宗。他们厉害确实厉害，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古怪，他们的魂碎的呀，饺子馅儿都比他们强！”
两个人都表示不相信，魂都碎成那副德行了怎么可能很厉害！
阿宁解释道：“强大的魂力会将稀碎的魂聚在一起，而足够强大的魂力是成仙的基础。”
陆景非好奇的问道：“既然他们那么厉害，为什么他们的魂会那么碎？”
“我查了很久，后来问了我哥才知道。术士想要飞升成仙就要经历五次以上的天雷劫，渡劫的时候，天雷会在渡劫者的魂魄上劈出缝隙，十万道天雷劈下来就是十万条缝隙。这才是一次的，这种情况会遇到不下五次。这魂能成什么样，你们自己想吧。”
十万就已经超出想象了，五十万，完全想象不出来呀！
那边阿宁接着说道：“其实妖魔鬼怪都有渡天雷劫的情况，但是它们多数只渡一次，所以但凡能渡过去的，渡劫之后会有足够的时间使魂魄上的裂缝慢慢自愈。这群修仙的不一样，他们每一次渡劫间隔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够魂魄自愈。而有了缝隙的魂魄再被天雷一劈，之前愈合的缝隙又会裂开。这还不算，魂魄损伤到一定程度，魂魄的自愈能力就会完全丧失。”
陆景非问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阿宁两手一摊，无比真诚的说道：“可以不修仙呀。”
这话太实在，以至于陆景非很想打她一顿。
阿宁曲起一条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悠悠说道：“魂魄有缝隙，魂力再强也阻止不了魂力从这些缝隙流失出去。那么问题又回去了，魂魄没了魂力就会土崩瓦解，身体也会灰飞烟灭。”
慕清越不自觉的皱起了眉，他说道：“所以成仙者并不是真的长生不老寿与天齐，他们也会死，甚至根本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阿宁嗯了一声算是应答，陆景非不淡定了，他摇着阿宁激动的说道：“那些修仙的人是不是被谁骗了，既然修成了仙一样也会死，而且还不能轮回转世，那他们干嘛还要修仙呀！”
被晃的阿宁勉强忍着没有翻白眼，她略嫌弃的说道：“不说修仙要花多长时间，就是真的成了仙，那么强大的魂力到流失干净也需要很漫长的时间，只要他不主动上赶着去找死，他就能活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普通人往死了活最多也就一百多年，可这一百多年在他们那里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慕清越已经盯着阿宁看很久了，经验告诉他，阿宁不会无缘无故和你闲聊。
阿宁一转头就看到慕清越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她刚才忍下的白眼差点儿就送给他。
“被千机阁夺走的龙气，实际上是到了成仙者的手里，对吗？”
慕清越显然就是把说话的时间拿来思考的那一类人，只要得到足够的信息，你就不需要多解释其他。
陆景非也不傻，慕清越一提他马上就懂了。毕竟阿宁之前都说那么多了，再联想不到这些事情，他也就不用出门了。
难怪抢了那么多年龙气也没有让千家出现一个成仙者，原来这些龙气极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留在他们自己手里呀！
阿宁靠回树干坐好，她说道：“解决他们这种问题的关键还是修复魂魄，使魂魄恢复自愈的能力。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很难。他们掌握的修复术对他们无效，对他们有效的修复术他们无法驾驭。”
陆景非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叫他们无法驾驭？”
“打个比方，”阿宁思索一下才接着说道：“你这个皇子要求丞相去查某个案子，和皇帝要求丞相去查某个案子。”
陆景非想了想，问道：“是力量的问题？”
“力量是一方面，成功率是一方面。而且他们失败之后必遭反噬，结果就是必死无疑。”
慕清越忍不住问道：“提高成功率的关键是什么？”
阿宁竖起左手食指，说道：“就一点，力量。”
陆景非直挠头，他不置信的说道：“都成仙了力量还不够，你说的这种力量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