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枢院与无常府
“那算了。”
自己亲妹自己最清楚,她肚子里虽然也有很多弯弯绕,但是她不爱管别人的小心机。
或许是因为嫌烦,或许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事情让她感觉太乏味,所以懒得理会。
东拉西扯又闲聊了会儿,阿宁终于收起了青铜镜。她一抬头,看到花娘他们几个还在。
“怎么,你们是想跟我切磋切磋?”
阿宁说话的时候,眼睛状似无意的扫过角落里摆放着的一把镇宅宝剑。花娘他们还算聪明,没敢再呛话,很快就出了不打烊。
“阿牛,关门挂牌子,今晚歇业。”
阿牛自从来了不打烊就没遇到过晚上歇业的情况,他看向掌柜老何。
掌柜当然要听老板的话呀,所以老何招呼阿牛马上关门,就连已经进了店门的无常使也被赶了出去。
在不打烊里,小城主说了算,小城主心情好就给你们开个方便之门,你们惹了小城主不高兴,这个方便之门凭什么还给你们开,真当我们不打烊没脾气呀!
阿宁坐在店里盯着他们关门,等久未用过的门板上好之后,阿宁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准备回后院。
“小城主等一下,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说。”
“还是陈怀生未婚妻的事,”老何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的问道:“城主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阿宁没有马上给出答案,她转过头看向陆景非,问道:“你明白吗?”
陆景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老何问的是什么意思,他忙说道:“是不是,陈怀生的未婚妻和林三小姐的情况相似?”
阿宁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说道:“说白了,陈怀生未婚妻的身份不是她本来的身份。”
老何这下子明白了,他激动的说道:“也就是说,她是捡回来的孩子!”
“意思差不多。”阿宁拿起一沓纸塞给陆景非,扭头又问老何:“还有事没?”
“没,没了!”
“没了就去睡吧。”
阿宁回到屋里继续研墨,她脸上的伤还在流血,不过比之前好多了。阿宁不在意,等血流到腮帮子时就抬手用袖子抹一下。
她从六岁开始就习惯了受伤和流血,虽然回了不夜城后就不流血了,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有伤自己裹、有血自己擦。
陆景非没有继续写故事的结局,他从厨房里打了盆热水,又找了块干净的帕子,再从慕清越的包袱里翻找出止血药。
见阿宁满不在乎的还在研墨,陆景非心底升起了一股怒气。他气这个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对自己的伤也可以这么不以为然。
陆景非夺过她手里的墨,硬将她的脸扳向自己,再将干净的帕子打湿,小心的擦拭着她脸颊上的血。血迹被擦干净后,白皙的皮肤上五道血痕更加明显。
“不用上药,过个十天半个月它自己就好了。”
“那怎么行!这可是脸,万一留了疤就不好了!”
陆景非没觉得男人也要刻意在乎自己的脸皮,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么漂亮的脸上多五道疤实在是暴殄天物。
阿宁按住他准备拿药的手,轻声说道:“那爪子上带着死腐气,除了自愈没药有用,而且我也不会留疤。”
被她一提醒,陆景非才想起来之前陆景奇刺她的那一剑,当时好像没流血,似乎也没有看到疤。
“以后遇到他们躲远点儿,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不夜城那边很快就会加大管理力度。他们这种随便出手意图伤害无辜性命的行为本身就是违规,违规就要接受惩罚。不过,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住这惩罚的。”
阿宁拿起墨继续磨,同时她催促道:“赶紧写,写完了赶紧睡,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陆景非见阿宁脸上的伤不再流血,他才洗了洗手坐下继续写故事的结局。
不同于此处的平和安然,不夜城里差点儿要翻天。
平日里城主没到过无常府,无常府外的大铺子小摊位多数也不知道城主长什么样。别说是这些小商小贩,就连无常府外守门的无常使都不认得不夜城的城主。
九方司这几天轮到明辉值班,他刚躺下就被季风给叫了起来,说是小城主闹情绪,城主让他带上当天的卷宗到旁边候着去。
大小城主凑一起,明辉也是没脾气,他只能听话的抱着卷宗跟着季风到了中枢院。明辉是怎么也没想到,城主把小城主安抚好了,他自己的暴脾气却上来了。
季风真不愧是猴子成了精,自己留下来替城主整理书桌,让他去跟着城主随时听吩咐。
他那是去听吩咐吗,他那是去送死!
战战兢兢的明辉以为城主要抓个犯错的家伙教训一通出口恶气,他也做好为可怜百姓牺牲自我的准备,他没想到城主竟然到了无常府外。
不夜城里部门其实挺多的,但城主会去的部门五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比如藏书楼,比如典狱司,比如九方司,最后就是城主自己家——中枢院。
至于无常府,明辉到不夜城安家七八百年,他还真没听说城主去过那里。
无缘无故的到这里来,明辉内心忐忑又不敢问,他总感觉城主和小城主一样的对无常府十分不喜。
“你谁呀!看什么看,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赶紧快滚,再不滚,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
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拎着锁魂链从无常府里走了出来,他气势汹汹的伸手要推城主。
明辉当然不能让城主自己动手呀,于是他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小鬼踹回了无常府的大门里。
看门的两个小鬼见此情景马上抓紧锁魂链扑向明辉,结果被明辉一扇子就不知道扇哪里去了。
无常府里闻讯冲出十几个拎着锁魂链的无常使,明辉正准备迈步上前痛痛快快打一架,身后的城主手一抬按在了他的肩上。
城主将刻有中枢二字的令牌亮了出来,按照正常情况,这块令牌一出现,无常府各位就应该立马让开路请持令者入内。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这些位不但不让路,其中三五个还十分不克制的将手里的锁魂链袭向持令者。
无常府的态度十分明确,城主也就不再强求。他将令牌收起后,平静的说道:“让柳无颜来见我。”
瞬间化为乌有的锁魂链让这些无常使意识到对方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人,有心思活泛的立马跑去禀告他们的府长。
正在水榭中观看狐妖跳舞的柳无颜听到手下来报,说是门口有人闹事。要不是那手下机灵的提到了对方隔空就能毁掉锁魂链,柳无颜一定把这群不成事的废物脑袋拧下来。
这些小小的无常使不知道,柳无颜可清楚明白的很,别说这不夜城,就是放眼这天地间,能毁了锁魂链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城主大人!
柳无颜虽然不清楚城主为什么突然就到了无常府,但是她内心激动到狂喜是千真万确的!
小小无常使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府长大人手忙脚乱的跑走,再看看那三只媚眼如丝的男狐妖,他顿时了悟了。
他快步跑向大门口,心里盘算着如何安排手下把门外那个大美人儿绑起来送到府长的床上去。
只可惜他话还没有来得及说,他家天下无敌的府长大人就被大美人儿一鞭子抽飞出去砸在了无常府门口的守护铜兽身上。
柳无颜跌落在地,好一会儿才艰难撑起上身。她觉得喉间一痒,张嘴就吐了一大口鲜血。
城主身边站着的明辉全身一激灵,就怕城主一个不高兴也给他这么一鞭子。
“城主,为,为什么?”
城主懒得看装模作样的柳无颜,“季风。”
“在。”
明辉被随叫随到的季风吓了一跳,季风却看都不看他,专心等待城主的命令。
“一个月,清理干净。”
“遵命!”
不夜城谁不知道中枢院院卫首季风,他和鬼煞卫卫首良策并称不夜城双童子。为什么要叫童子?当然是因为,他俩都是鬼童!
季风恭送走了城主,转回头看向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柳无颜,他笑呵呵的说道:“柳府长,城主要出门一个月,柳府长可要抓紧时间呀!”
说完之后,季风招呼傻乎乎的明辉一道离开了。
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无常府外,不消多时就门可罗雀了。
明辉跟着季风一路走,直到他登上城楼举目远眺,明辉才有机会打量起他的神情。
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眯眯,但这笑意里明显掺杂了危险的冷意。
“你不回去听吩咐吗?”
城主都回去办公了,你还在城门楼子上吹冷风,你也不怕挨打!
“城主已经不在城里了,我没有骗她。”
“城主之前还说明天例行开会讨论……”
季风略显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城主参不参加都是例行,今后这种事情只会愈加频繁,你必须适应,甚至于习惯城主什么事情都不管。好了,你去通知各部门马上召开紧急会议,无常府除外。”
“城主是要废除无常府吗?”
“不是,城主只是要清理干净柳无颜们。”
明辉挠着头走了,他还是看不懂城主和季风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是,他要是能想明白城主的心思,他距离中枢院院卫首也就不会太远了。
站在城楼上的季风望着天启国的方向,嘴角的笑意又深了深。
看来是安稳日子过太久了,那些家伙不仅不知道自己什么斤两,就连这不夜城是谁的地盘都忘干净了!
不夜城里会发生什么,阿宁完全不担心。她哥不爱算计是真,那也不意味着他傻。相反,他精的完全不钻任何人的圈套。
阿宁怀疑,她哥一定是在哪个骗子手里频繁吃亏,所以才会积累如此多的经验以至于百毒不侵。
不打烊难得歇业,起早做生意的邻居街坊惊吓不小。阿牛边开门他们边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阿牛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也就不解释了。
不打烊开门不久,陈怀生就来了,瞧着样子不太好。
陆景非快天亮时才歇下,现在勉强叫醒之后精神很不好,他没有发脾气,但是看起来很蔫儿。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未婚妻一家在撒谎。你要是听我的,你就把他们往死里揍一顿,他们绝对说实话。”
所以说,阿宁最喜欢的还是简单直接的办法。不老实,打一顿就老实了。
陈怀生听得直摇头,“不行,他们是我未婚妻的家人,而且我们是一个村的乡亲,这样不好!”
阿宁也不勉强他:“随便你。”
“那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阿宁想都没想就回道:“没有,寻缘镜找不到的人,别的就更找不到。”
陈怀生并不信,他坚持道:“不可能,都说不夜城……”
阿宁直接打断他的话:“不夜城有不夜城的规矩,活人不问死人事,你还没有资格什么都能知道。与其在这里想不可能的事,还不如去问问最了解整件事的人。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别人怎么说,你还真就怎么信了,你怎么那么乖。”
一个死字被故意咬得极重,陈怀生又不傻,他当然听出了这一大段话的重点到底是什么,不就是死嘛!
想明白这一点,陈怀生说了声告辞后就匆匆离开了。
“不会出事吧?”
慕清越瞧着陈怀生脸色很不好,他也明白阿宁就是故意拿他未婚妻的生死激他。可是看陈怀生离开时的样子,事情怕是要闹大了。
“没事,他这个样子再去才能问出实话。”阿宁看着手里的账本说道:“结果会让他意想不到,但还不至于令他丧失理智杀人。”
慕清越还是担心,他本来想叫上陆景非一起去看看,可是看他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让他来回奔波,慕清越心里的打算只能作罢。
“去睡会儿吧,下午还有事要办。”
陆景非原本还想说没关系,自己还能撑住,但是看阿宁喝着茶悠闲翻看账本的架势,他也就不逞强了,他回到屋里倒头就睡着了。
慕清越察觉不对劲,以往也有数日连续奔波的艰苦日子,陆景非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疲惫过。
还有就是阿宁脸上多了五道伤,伤口细如丝线,她肤色偏白皙,血红的丝线就变得异常显眼。
被剑刺穿肩膀都能瞬间痊愈,这是被什么伤了还没能自愈?难不成,昨晚发生了什么大事?
阿宁合上账本,转手开始整理陆景非昨晚写好的书稿,她边整理边不经意的问道:“陆景非之前差点儿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