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岑白这种性格,最不能被人激,可软不可硬,几句痛痒的话就能让他怼回去。
他的字典里就没吃亏这个词。
听着岑榕阴阳怪气的话,他也不客气,嗤笑:“我又不是金主,我稀罕和你在一起?”
一句话,直入心扉,堪称扎心。
岑榕果然瞬间脸色就不对了,连嘴唇都是颤抖的,微红的眼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表达,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还在等岑榕回骂几句的岑白,发现怎么突然静了,看着岑榕踉跄起身,那双纤细的手抓着凳子然后再换抓到床边,疼的一头汗水,还在往前走。
岑白觉得有点难受。
怎么岑榕不骂他呢,骂他几句啊,随便什么话都成,他心理素质好,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可不觉得岑榕是被他逼到没话说了,同样的话,他上辈子也对岑榕说过,被对方一顿冷嘲热讽,骂人不带脏字的堵了回去。
岑白起身,想扶一下,结果被岑榕当场用胳膊挥开,那双眸又变成了雪寒,一层冰霜凝结在外。
自讨没趣。
岑白心里不是滋味,站在原地,就看着岑榕一步一挪,隐隐又担心岑榕腿伤再崩裂开,心一横,直接过去抱起来,这一次,岑榕像是真的生气了,气道:“不许动我!谁说要你帮了?!”
岑白道:“我犯贱,行不行?”
“你放开我!”
“我不。”
“哎哎哎——嘶——”肩膀上一阵刺痛,疼的他半个身子都缩了起来,转头一看,肩膀上已经有了一道深深地牙印,再重一点,随时能出血,“你属狗的啊?”
“岑白。”岑榕沉声,没有半点惧意的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我不碍你眼,你也别让我烦。”
刚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又闹成这样了。
岑白不懂,他今天的脾气相比往常已经控制了不少,全程都没凶过几次,甚至还好心的去买了饭回来,他又怎么招惹岑榕了。
因为他的话?可是他的话之前几乎天天说,也没见岑榕这么恼怒啊。
有些摸不着头脑。
憋了一肚子火,无从发泄,岑白不想和岑榕吵,摔门就走了。
走到哪里了?
走到了楼梯口去吹冷风了,清醒不少。
“我不干了,我觉得我和岑榕相处不来,我招他惹他了发那么大火?”岑白手叉腰,在楼梯间来回踱步,越想越憋屈,脚下一踩,怒道:“系统!出来!”
009一个头比两个大,它第一次见到这么暴脾气的宿主,急匆匆的安慰:【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冷静冷静。】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009沉默一下。
啊这……
让它怎么好意思回答呢,还是委婉点比较好:【是的,你错了。】
“?”岑白转过身,一脸诧异:“你到底是哪边的?”
【亲亲,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话很伤人呢。】
“没有。”岑白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觉得是岑榕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我和他向来都是这么说话的啊。”
【‘向来’这么说,就证明这是正确的吗?】
009号飞闪到岑白面前,用着自己之前被踹扁的机械脑袋,认真的说:【如果有人对你说,你所得的一切都是靠别人而来,你其实就是个寄生虫,你会不会生气呢?】
“不会。”岑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靠在墙上,“这是种夸奖,夸奖我能把别人的财富变成自己的财富。”
009一噎,可能脑袋真的是被揍扁了,有些跟不上岑白的思维。
009又想了想,诚恳的说:【每个人的思考方式不同,接受力不同,或许,你可以换一个温柔的方式对待岑榕?】说完,怕被拒绝,快速接话,【毕竟完成任务的必要途径就是先和任务目标保持正常关系。】
没错,是正常关系。
它已经不指望岑白能和岑榕当好朋友了,能正常相处就不错了。
岑白微顿,像是真的在思考怎么去温柔,他慢悠悠的走回了病房,听见了里面重重的咳嗽声,一时没敢进,就蹲在病房外,略显孤寂。
他偏了偏首,暗想,要是不进去那就是正常相处,他要是一进去,指定完蛋。
也不知蹲了多久,腿都麻了,一看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里面的咳嗽声减弱,岑白站起身来,抖了抖刺痒的腿,深吸一口气。
他不能输了气势!他可不怕岑榕!
想法强硬,身体却很诚实的放慢放缓放轻,手按在把手上推开门的时候,轻到几乎听不见声音。
蹑手蹑脚的进了病房,然后偷偷摸摸的瞧了眼病床上的人。
没醒,还好。
看着被子半盖着,他想,系统说的温柔是什么意思呢?如何表达温柔呢?
可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孤儿院的阿姨会给他在夜晚盖上被子?这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柔。
用着陌生的手法,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拉到遮住脖子的位置放下,然后骄傲的抬起头,看,他够温柔了吧?
突然,被子被人一把掀开,黑暗中,那双眼明亮,像是森林里的幼兽,凶也不凶。
“离开,我不想和你一个病房。”岑榕漠然。
岑白还没发火呢,009飞快蹦跶出来,噼里啪啦的就说:【啊啊啊冷静冷静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身体弱他身体弱我们要仁慈、要和善、要温柔!!!】
岑白:“……”
保持微笑,克制谨言。
“岑榕啊。”岑白靠了过去,眨了眨眼,“我错了。”
咦?
系统惊了下。
不禁以为它的洗脑神功真的有用,能让岑白去认错。
岑榕也怔了,痴痴地看着岑白,有些反应不过来。
唯独岑白,大有一种世人皆蠢唯他独醒的释然。
人,能屈能伸。
这是他积累的经验,用这个经验他将不少对手逼迫下台,看着他们身败名裂,全盘皆输。
此刻,顿悟了,名利场上能用的招数,生活社交也能用。
好似现在,岑榕果然不再斥他了,只是望着他。
其实岑榕这种人真的很好对付,太单纯了,不藏心思,也没什么计谋,眼睛能表现出一切的喜怒哀乐,所以岑白一直都觉得这种人不适合去混娱乐圈,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岑白笑嘻嘻的往岑榕身边贴,小声道:“我刚才在外面蹲了好久,可冷了,你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呀。”
岑榕藏在衣袖下的手抓紧了几分,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岑白怎么会给他道歉?
种种疑问弥漫在心头,困惑不已。
不小心触碰到岑白的手时,真的很冰,岑白没撒谎。
岑榕别过头,没吭声。
没拒绝就是胜利,耶!
岑白回到了自己的那张床,被子踢到一边,躺上去长呼一口气。
“开暖风吧。”轻柔的一声。
岑白回头看一眼,“空调吗?好的。”对啊对啊,温柔就应该细心点,岑榕怕冷,他应该早点开空调的,怎么能等到被人提醒呢。
岑白被自己感动到了,立刻开了暖风,几下,他身上也热了。
夜晚,岑白打了个哈气就睡着了,却没发现那边的岑榕一直在注视着他。
岑榕心情很怪异,说不上喜恶,矛盾中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缠绕在了一团乱麻中,但他不想逃出这团乱麻,反而想多在里面待待,多一秒都是好的,多一秒都是他平生没有体验过的。
岑白是不是又在玩什么游戏,会不会是伪装出的善良?
岑榕垂下了眼,心情又莫名低落。
他不喜欢这么患得患失的自己,一个人如果从来没感受过温暖,那温暖就无关紧要可有可无,可偏偏感受到了,那就只剩下了不舍,想自私的占为己有。
眼睛一阵酸涩,突然,听到了几声响动,立刻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声音慢慢向他靠近。
岑白困倦的嘟囔着:“怎么还有睡觉不盖被子的这个坏毛病啊……”岑白睡意朦胧的给岑榕将被子拽上来,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床上,一头闷下去,继续睡了。
岑榕闻着被子上的消毒水味,再侧头看着那边的岑白,失神茫然。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清晨,岑白照常接了热水,将毛巾放到岑榕手边,然后自己趴在岑榕腿上看伤。
他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只要在医院好好治疗,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然而就是有人来触霉头。
黎媚华带着五个壮汉来了医院,堵在了病房门口,势必要将岑榕带出去。
岑白静静地看了几眼,留下两字:“傻逼。”淡定的关上了门。
岑榕闭眼问:“他们来了是吗。”
“给我一小时,我去处理。”
良久,默然,在岑白即将出去的前一秒,他看见岑榕挣扎着要起身,并说:“出院吧。”
岑白睁大双眼,立刻阻止:“你不会是被外面的人吓到了吧!你别怕啊,我很快就解决完!”
岑榕安静的说:“不是因为他们,是我自己想要出院。”
“为什么啊,你的伤还没好啊!”岑白痛恨不已,他比谁都焦心。
“我……”岑榕蹙眉,咬紧牙关,说道:“我……不想和你在一个病房了,可以吗?所以,我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