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十一月底，阴雨绵绵。
乔乔已经有半个月没见林吾野了。今天结束了一门法物的实验小测，乔乔给林吾野打了个电话，揉了揉翘鼻头说：“林吾野，我想见你。”
下午一点左右，乔乔等在餐厅门口，远远看到他穿着她买的衣服，戴着一顶棒球帽，踏着自行车，细细的轮胎扬起地面上的雨水，仿佛他踩在水面上，滑到她面前。
“冷吗？”林吾野草草停好车，拉着她的手进餐厅，“吃饭了吗？饿吗？”
乔乔扎进他怀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想你了。”乔乔说。
她踩在林吾野的脚背上，仰起脸，观察起她的人。他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短短半个月没见，他又是另一种气质。
他在成长，越来越成熟。
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她买的，但却是他自己叠搭的，乔乔喜欢他小范围的自主，给她一种又机智又安全的感觉。
就像一家之主把每月的家用拿回家，贤内助拿着这点有限的家用，打点出了异常温馨美好的生活。
林吾野抱住她的腰走了两步，嘴角笑意藏不祝
他不会说，我也好想你啊，但他知道，乔乔一定能看出他的这份思念，她是最懂自己的人，她能看看穿自己的一切。
“吃什么？”林吾野饿了，乔乔在身边，他能正常的闻到饭菜的香味，也有了吃饭的欲`望。
乔乔报了几样小炒，两个人在餐厅无人的角落，安安静静跟吃了顿相对丰盛的午饭。
两人坐在同一边，吃完饭喝着热豆浆磨时间。
林吾野在自己学校时的生人莫近气场现在极其滑顺，乖得像是给身上的刺涂了软化剂加护发素，脸上的笑容甜如煮久的汤圆，又暖又软。
乔乔问他最近的课如何，想要找的工作找到了吗？
林吾野点头：“学校给了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帮宣传部的老师拍照写稿，每月给补助。”
他又主动汇报：“乔乔，我参加了个乐队的排练。”
“什么乐队？”
“我们系的乐队，都是大三大四的学生，缺个键盘手，要我帮忙。”林吾野说道，“三首联排，曲目不难，蛮简单的，就是配合不太好，鼓手和吉他手总出错。”
“有女生吗？”
“有埃”林吾野说，“鼓手是女生，还有个女生……”
林吾野有些犹豫。
“怎么了？”
“她看起来像乐队的，但又感觉不是，有一首歌是她和吉他手一起唱，起初我以为她是主唱，后来发现吉他手才是主唱……”
“乐队经理那种角色吗？”乔乔问。
林吾野摇头：“不知道，我才跟排了一周，对他们的关系不是很了解。”
“漂亮？”乔乔忽然问道。
“好看的。”林吾野点头，他看向乔乔，认真描述，“是那种大家看到都会说好看，但漂亮就见仁见智了。”
“哪种类型的？”乔乔问。
林吾野仔细想了，回答：“不好用标签概括，我形容给你，你应该就知道了，是那种头发颜色染浅了，白白净净有点婴儿肥，走路有一点点内八，声音轻柔，甜美温柔款。”
乔乔嘴角微微一撇：“哦，我无感的那种。”
“对。”林吾野笑了起来，故意问她，“不担心吗？”
“不担心。”乔乔说，“咱俩对美女帅哥的审美一致。我喜欢看起来就很睿智的美女帅哥，外表最好有点攻击性，但综合来说很好相处，直接利索的那种。”
“我就知道。”林吾野有些小得意，“我当时看到她我就知道，这肯定是你看一眼就会跑神的那一类。”
“不过很多人喜欢这种甜美款。”乔乔一语道破，“这个乐队应该是为了她成立的吧，玩票性质。”
“……真的吗？”林吾野隐约有这种感觉，“不过乐队的主心骨是郎斌，他是主音吉他。”
“这乐队不会太认真。”乔乔垂眼，吹了吹手中的豆浆，递到林吾野唇边，“你只帮个忙算了，别太投入。”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林吾野说，“我答应帮忙其实是有私心的，音乐教室有一架钢琴，而且是开学前刚刚调过音的，音质也不错，我答应排练后，他们会给我一把钥匙，这样我不必每次找团委老师借……”
他说了许多，到快要走时，才聊起乔乔的大学生活。
乔乔说得很少，或许是她有意，或许是她的习惯，她简要说了自己的课都跟得上，她配了一个业内大牛导师，两个人的性子也合得来，大多数课她都很喜欢，因为逻辑很舒服，很通顺，只要想明白了就不难掌握。
“接触解剖实验课了吗？”林吾野问。
“当然。”乔乔点头。
“怎么样呢？”
“挺顺利的。”乔乔说，“这是一门科学，科学就很有价值，每次就算是有小难题，也让我心里很舒坦，不会焦虑。”
林吾野目光有些钦羡。
“你的呢？”乔乔说，“喜欢吗？”
林吾野点头：“和你一样，所有的课我都很喜欢，文字语言这种越学越深越有哲理……我接触了好多以前从没看过的书，还写了好多读后感，有的只是一两句话，但很有用，我也……不焦虑。”
“下一节是什么课？”
“写作理论。”
乔乔的头歪在他手臂上，不像情侣亲昵的靠肩，更像是懒得坐端正，拿他当作支点，靠一下支着额头，找更合适的角度观察他的表情：“你今天为什么是骑车来的？”
“坐车时间花费更多，还要等发车，中途换乘也要时间。”林吾野说，“骑自行车不到一小时就到了。”
“多累埃”乔乔轻声说道。
“不会的，今晚回去能睡个好觉。”他回答。
“下次还是坐车来吧。”乔乔说，“天冷了，骑自行车很冷的，保护好手。还有……好好吃饭，我这两个月重了五斤，你看起来……一点都没长肉，一定要好好吃饭。”
林吾野低头一笑，轻声说好。
周六，他精神抖擞出现在音乐教室，乐队只来了两个女生，二脸惊奇盯着他看。
鼓手是个染着红头发的酷姐，乐队的同学都叫她a姐，林吾野不知道她真实姓名，也从不问。
a姐性格大大咧咧，对外界也不是很敏锐，基本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是用了什么妖术吗？今天看着比昨天帅十倍。”她想起乐队成员收集的有关林吾野的八卦小消息，想要调侃林吾野，顺便再打听一下他的外校女友，满足一下好奇心。
林吾野看了她一眼，分析了这个问题，得出结论，她只是想闲聊，所以含糊了一句嗯，就坐下继续掰他的谱子。
另外一个女生，甜美女神，有个很硬朗的名字叫周威，她的女性朋友们叫她威哥，但乐队的男生们叫她威威。
威威比a姐要稍微聪明些，察言观色知道林吾野没什么兴致闲聊，就把话题岔开，和a姐聊起了最近上映的电影。
威威虽然看着甜美，实则也是个柔中带刚很有主意的女子。她看得出乐队几个男生对她有追求示好的意思，但因为大家都没挑明，她也就不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
她想露脸唱歌，让自己知名度再广一些，另外也为了丰富以后的简历，所以机智地平衡着微妙的乐队气氛，好让自己能够顺利完成最后一年的元旦文艺汇演，体面各奔东西。
之前的键盘手是个姑娘，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跟周威的气场不是很合。察觉出这个乐队男人们的心思后，姑娘独自愤愤离开，选择了远离这滩随时会浑的水。
周威默默观察了一周林吾野，发现他没有半点加入这滩雄竞浑水的意思后，她松了口气，对林吾野多少有了点敬佩和欣赏。
男人都是潜在的麻烦，但只要控制着他们，别让他们会错意，上了头，一般也就不会有大麻烦，自己和自己想要的成果也会很安全。
乐队的贝斯手，主音吉他手和节奏吉他手都是男生。
林吾野不懂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和亦敌亦友的竞争关系，他只配合弹琴，让他们元旦晚会的表演不拉胯。
但他显然是高估了这群男生。
元旦汇演前，林吾野去校门口接乔乔，之后一直跟乔乔在一起，吃过饭，他回音乐教室去了琴，见乐器都还在，发了条短信问他们什么时候把东西搬到后台。
郎斌回他：马上，你先去。
五点最后一次彩排。
乔乔买了水果片，找了个边缘位置坐下来看林吾野弹琴，到五点四十，乐队的几个人才来，表情都很精彩，似乎各怀鬼胎。
郎斌的兴奋已经抑制不住，眼神总往周威身上飘。贝斯灰头土脸，似乎已经认命了，兴致缺缺心不在焉，显然是做了什么事受到了打击，彩排时的配合总是出错。
节奏吉他手一会儿瞟一眼郎斌，一会儿瞟一眼周威，最后把估价和赌博似的目光对准了鼓手，他似乎是被郎斌对周威势在必得的气势震慑了，知难而退，想退而求其次，其次到了鼓手a姐身上。
a姐浑然不知这些男队友们的鬼心思，敲响了四下鼓槌。
乐队的三首彩排曲目开始。
乔乔在台下听了场散乱一盘的彩排，上下嘴皮一碰，啧了一声。
鼓手在卖力敲，林吾野在皱着眉头跟，但俩吉他水火不容，军心涣散，主唱满腹忧虑，嗓音发紧。
稀碎。
这种乐队，白瞎了她的林吾野。
林吾野听到这种还不及平时练习水准的彩排结果，惊讶了一瞬，这才发觉身边的队友一个个都心不在此——迟钝如鼓手都发觉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担任主持人的大二学生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但郎斌是□□部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一个跟这些学生干部们平时关系不错的学弟开玩笑似的问了句：“成吗郎哥？这是给我们藏拙呢？那正式开始可要亮宝啊1
郎斌自信满满：“绝对没问题，今晚你朗哥一定成功！等着瞧好吧1
周威的表情僵了一瞬，敏锐的她已经听出了郎斌的画外音，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森了。
“键盘手给点力1郎斌说，“咱们第八个出场，中场，一定要把舞台炸掉！你跟我们排得不多，要注意1
林吾野默不作声地调好他的键盘，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要舍命陪君子，两个小时后，跟他们一起尴尬在台上了。
他看了眼台下的乔乔，乔乔正在打哈欠，眼睛眯着，懒懒散散的。
林吾野突然发现，乔乔静悄悄地长大了，她下巴的线条更清晰了些，之前那种脸庞毛绒绒的感觉没有了。
这是他才能发现的一种转变，她成长的这个过程，全世界唯有他在抬眼的偶然中发现了。
唯一。
林吾野笑了起来，眉眼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