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七十五章 塞班归来
为了解释海州花园项目最后关头为何放弃，而又不想把关系弄僵，肖俊让许峰特地跑一趟，亲自回海州与吴春江当面说清楚；同时，为了不妨碍他们寻找大品牌企业进行合作，肖俊还特地提前与几家关系不错的公司初步沟通，必要时可以引见给吴春江。
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喝口茶，把电脑里的项目资料再梳理梳理，看看是否有一些周期较长、短期不用付钱的项目，可以先推进推进。
便在这时，他的微信群响了，点开一看，原来竟是张秋生刚刚从塞班回来，给他和邱明带了礼物，正喊他们老地方碰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想自己当下的处境，再看看张秋生过得多么滋润，肖俊心里瞬间闪过一丝羡慕。
他到得楼下时，张秋生和邱明已经到了。大老远看去，张秋生似乎晒黑了一点，但那双眼睛却是依然不变，一如既往的闪着精光。
张秋生看到他来，赶紧招呼他过来坐下，一指小茶几上的两个塑料袋，道：“来，这是给你们带的塞班特产，夏威夷巧克力和芒果干，还有两个手工艺品。”
肖俊和邱明稍稍打开袋子看了看，确实都是一堆吃的，中间夹杂着一个宽额头高鼻梁的人像木偶。
肖俊玩笑道：“老板大气，感谢老板。来来，塞班有啥好玩的，让我们也开开眼，长长见识。”
邱明也在一旁附和着。
其实塞班与内地的主要不同便在于是个岛，因此很多项目都围绕着岛和海进行。张秋生将自己体验的浮潜、拖伞给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感叹了一下塞班风光之美和乐趣无穷；他又将他和钱建飞夜探脱衣酒吧的场景给他们叙述了一遍，听得肖俊和邱明眼中泛光。
谁知，等张秋生讲完，肖俊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没了？就这些？”
张秋生一愣，低头喝口咖啡，心虚道：“其他的都是些小项目了，没啥意思。”
肖俊看了看邱明，眼见邱明眼中也满是笑意，忍不住提醒道：“出海捕鱼的体验怎么样？”
本来这个项目，张秋生是故意不说——出海说起来好听，煞是威风，实际上自己晕了半天船，体验感极差，而且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倒没想到肖俊和邱明知道了此事。
张秋生睁大了眼睛，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哈哈，钱建飞的朋友圈早就已经发了，你没看吗？”肖俊和邱明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张秋生赶紧翻开手机，翻到钱建飞的朋友圈，其中一条便是九宫格图片，里面正有一张他趴在游艇栏杆上朝海里疯狂呕吐的照片。
张秋生脸一黑，恨恨道：“这家伙，发这个干嘛？我一世英名啊……”
“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还晕船啊，下次我们聚会可以安排到船上。”
“哈哈，我看行。”
两人调侃一番，张秋生却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依旧看着钱建飞的朋友圈，视线集中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是他们部门在塞班最后一天，在一处海景前的合照——其中张语琪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最中间；海风吹过，她的黑发和裙角随风而舞；她瘦小的身躯在茫茫大海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渺小，仿若立马便会乘风而去。
张秋生微微叹口气。
肖俊和邱明调笑一阵，见张秋生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不由有些奇怪，讶道：“怎么了？”
张秋生闭上眼，过了片刻复又睁开，问肖俊道：“你和徐书婷结婚几年了？”
肖俊一怔，不知为何他忽然如此问，想了想道：“七年了吧，咋了？”
张秋生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有没有一刻后悔过，觉得结婚结早了？”
肖俊看了看邱明，两人眼中都透着一丝不解。
肖俊的性格是无欲则刚，没有太高的追求和欲望，因此当初家里让他和徐书婷相亲，他觉得大差不差也就结了婚；婚后他们的感情也比较稳定，若不是因为肖涵得病，他或许根本不会想到到“离婚”这两个字；而即便肖涵得病了，他最多的也是感到遗憾和不公，却从未将这一切怪罪到他的婚姻上来——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命，换一个人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张秋生见肖俊一时无语，接着道：“正常情况下，男的找对象，一般都是找身份地位与自己相当或是比自己略差一点的，女的则相反。”
“我们在学校时，大家都是学生，因此地位平等，极容易产生情感；步入职场，当我们是专员时，谈的对象最多也就是专员，可当我们逐步升职到经理或是总监之后，选择余地就会大了很多，因为我们除了与自己级别相当的人可以选择以外，还可以选择更低一点级别的，比如专员、主管。”
肖俊点点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随着你的能力、地位的提升，你的眼界会更高；同时，随着地位的提高，你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优秀。所以，你开始有点看不上当初自己还是小主管时做出的选择了？”
肖俊虽然欲望较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并不代表他对此不懂；他本身的洞察能力和判断能力已经在多年的工作中得到了锻炼和验证。
他听张秋生说完便察觉到了他背后的深意——他对杨雅雯或许有些厌倦了。
“也没有。”张秋生心知肖俊已经觉察到他内心的波澜，因此立马否定了他的想法。
“哦？”肖俊有些不信。
“你想多了，我就是这么一说。”张秋生目光躲闪，肖俊一眼便看出他心虚了。
肖俊沉吟片刻，道：“我自己总结了一个规律，你们听听看对不对。刨除情感和道德的因素，男人出轨几乎是必然现象，秋生你现在就处于这个边缘。”
张秋生想说些什么，被肖俊打住，继续道：“根据上千年来的传统延脉至今，大概来说，男女的禀赋是不一样的，男人的禀赋在于金钱、权力和地位，而女人的禀赋往往是相貌和生育能力；最关键的是，男人和女人的禀赋曲线不是同期的。”
“放到如今的社会年龄段来看，大学毕业时，男人处于一穷二白的境地，金钱和地位要啥没啥；而此时的女人正处于相貌和生育能力的黄金时期，因此这个时间段双方的禀赋是不对等的，这个时候谈婚论嫁女人要多收点彩礼什么的很正常。”
“再过个几年，男人的事业有所起色，再在亲戚朋友的帮衬下，买房买车，此时用世俗的眼光来看，男人的禀赋值基本和女人持平，此时应该是夫妻双方感情相对较为稳定的阶段。”
“再过几年，等男人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社会地位高了，此时他的禀赋值达到了最高；而此时女人由于生小孩身材走样，或者因为操持家务衰老加剧，导致两人的禀赋出现了极大的差距。这个时候，往往男人会出现一种不平衡的心理，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所以从本性出发，会另寻新欢。”
“所以，如果不考虑情感和道德的因素，不说百分之百，哪怕这个男人只有一点点的自私自利或是冷漠无情，那么他一旦飞黄腾达，出轨也是大概率事件。”
肖俊冷静地将上述一番话说完，张秋生和邱明互相看看，都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他本身不是“男人”这个群体里的一员，只是在述说着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而已。
邱明沉思片刻道：“若不考虑特殊情况，只是从对男女的刻板印象来分析的话，竟无力反驳。”
肖俊点点头，道：“确实，起码富二代不在考虑之列，我们说的就是理论上的情况。秋生，你觉得呢？”
张秋生闭上眼，往后面的沙发上一靠；在茫茫黑暗中，他似乎看到张语琪正在向他走来，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他睁开眼，道：“对，你说的是不考虑情感和道德的因素，但大多数人还是有情感有道德的。”
“情感这东西看人了，有的人越处越深，有的人越处越淡；而道德的崩塌，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张秋生似乎在为自己辩解：“那我跟杨雅雯的感情还是很好的，而且我是个有道德的人。”
肖俊忽然不理他了，转而看向邱明，道：“你还记得他们公司的张语琪吗？”
邱明只见过张语琪一面，但是印象深刻，当即回道：“记得啊。”他刚说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意识到肖俊和张秋生说了半天，都在暗指什么。
肖俊却没说破，只是继续道：“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邱明想了想，只挤出了几个字：“长得不错，气质也好。”
肖俊又道：“如果让你在这姑娘和王倩中间选一个，你选谁？”
邱明不假思索道：“肯定是王倩啊。”
“为什么？”
“王倩就在我身边啊。张语琪这姑娘，有点不接地气，我是高攀不上。”
肖俊点点头，也道：“嗯，跟我想得一样。张语琪这样的姑娘，你只看那气质，就不是普通人能够hold住的；若论禀赋值，人家现在简直爆表了，我都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人家。”
邱明也点点头。
两人再一看张秋生，见他又闭上了双眼，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两人许久没有说话，张秋生睁开眼，笑道：“你们咋啦，怎么不说话了？”
肖俊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你们这次出去玩，没发生什么吧？”
张秋生一听，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扔到他的脸上，气道：“想啥呢，我们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哦哦，懂了懂了。”肖俊赶紧闭嘴，拿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喝起了咖啡。
肖俊隐隐猜到张秋生的想法——他或许对人家姑娘有点非分之想，但却始终保持克制，并未捅破那层窗户纸。张秋生看肖俊的模样，也猜到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只能气道：“你懂个屁。”
虽然肖俊说了这么多，张秋生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无法释怀。
初见时，张秋生虽然也被张语琪的颜值和气质给惊艳到了，但也没什么想法。在后来的工作中，两人不断接触，张秋生这才渐渐发现，这姑娘特别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能吃苦，不怕加班，不怕风吹日晒；声音好听；字写得好看……
越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跟她在一起的点滴时光，他想听到她的声音，想看到她的笑容……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的青葱岁月，对一个心仪的女孩怦然心动。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热血青年了，他已经有了家，有妻子，有孩子，他当下心里想着的，正是他应该远离和回避的。
他有时会暗暗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有没有后悔早结婚？若是现在他依然单身，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只是现在有了杨雅雯和张晓晓，他必须要承担好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不能只顾自己的想法，抛弃与他一路风雨的杨雅雯和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强迫自己压下心里日益疯长的思念和不切实际的奢望，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