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暗陵大陆……
百里衍神色依旧淡淡, 看不出什么起伏，只是望向边泽的眸光有些晦暗不明，片刻后他方才开口, 语气不带半分情绪波动, “你还知道什么。”
静默一瞬，边泽看着他, 嗓音低哑唤了一声：“师尊……”
说话间口吻略显亲昵，仿似讨好。
百里衍乜向边泽。
倒是他忘了。
这厮总是能窥破他的心思。
眼下边泽确实敏锐察觉出了什么，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然百里衍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遂接着问道：“除了暗陵大陆，其他还有什么。”
问出这话时, 百里衍目光一瞬不瞬盯视边泽, 丝毫不错过对方的任何情绪变化。
四目相对间，边泽眨了两下眼睛, 继而面露苦笑, 才放低音量道：“师尊想知道的, 弟子从不会隐瞒。”
语毕，他抬眼, 再度对上百里衍的视线，缓声说着：“所以……师尊能不能给泽儿多一点信任。”
边泽眼神并不闪躲, 惯来便爱流露出轻佻的凤眼此刻清澈无匹、眸底的真挚一览无余, 叫人动容。
百里衍定定凝视一瞬，不再看他。
见状，边泽眼底极快划过一抹狡黠，随即深深望向百里衍。
他的师尊会对他心软，即使边泽早就知道这一点，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他总能再一次被这样的师尊迷住。
师尊……
边泽在心中呢喃着。
同时, 边泽方才也并未说假话。
他从不会隐瞒他的师尊。
只要他问，他就会答。
半晌后，边泽如实说道：“除了梦见在弥天大陆外还有一个暗陵大陆，弟子便没有梦到其他……暗陵大陆似与弥天大陆无甚差别。”
同样是正魔不两立。
而暗陵大陆中，魔族好似有个非比寻常的存在，使得魔族要远胜各大仙门，在仙门式微之下，各大仙门则尤其团结一心，倒是与弥天大陆如今各大仙门争锋相对要好上许多……
弥天大陆中的魔族不成气候，也便难以构成暗陵大陆那样的局面……两者之间，不过差一个能当一面的魔尊，边泽眼眸微微深了几许，暗红色的魔纹于眼圈外围缓缓闪现，一瞬即逝……
而沉浸在边泽话语中的百里衍并未觉察出异样。
他在想，此番边泽为何突然梦见暗陵大陆、是不是……天道感到异常，准备再度插手，就好比最初将他从暗陵大陆中带到弥天大陆来一样，弥天大陆的天道觉出的剧情线仍存在偏差、正在试图扭转局面。
只因边泽是将成为此界未来魔尊……
·
房中气氛沉寂半晌。
百里衍敛眸沉思天道的打算，或许因他如今神识已有炼虚的缘故，天道亦发现他的不受控，所以才改变了主意，将边泽牵扯进来。
其他的则暂时不能确定。
目前百里衍只能想到这里。
恰在这时，只听耳旁响起一道声音，“师尊没有其他要问的吗。”
边泽眼眸沉沉望着百里衍，微耸的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着，舌尖轻抵着牙齿摩挲，无端将房内的气氛染上几分缱绻、暧昧。
百里衍扬起眉眼扫视边泽，下颚微抬。
看到师尊这副模样，边泽眼底的红芒几乎快抑制不住、就要倾泻出来，呼吸好似都在这一刻放轻了。
这是他的师尊。
浅浅淡淡的魔性不知何时被唤醒，驱使着他的占有欲。
边泽神情微凛，终是克制住了，“师尊既不问，那弟子便先下去了。”
说罢，也不等百里衍回应，边泽抬步转身就离开屋子，只余一个稍显匆忙的背影。
直到走出老远，边泽身形忽地顿住，从正面看去便能发现他此刻脸上露出的隐忍表情，像是正在遭受折磨一般。须臾，似是那股难以抵御的力量稍稍平复后，边泽继续往玄清宗弟子所住院落走去。
只是没走出多远，边泽迎面就碰上了正欲往百里衍的房间行去的顾琏易和温淮二人。
看到他的身影，对面两人皆是一顿。
温淮叫了他一声：“三师弟，正好，我和大师兄正要去见师尊，你要不要一起。”
与他的反应不同，顾琏易几乎瞬间便从边泽走来的方向确认他已去见过了师尊。
温淮问完也发现了这点。
果不其然，就见边泽摇了摇头、拒绝道：“二位师兄去吧，我方才从师尊那回来。”
三人一番交谈，随即分开。
边泽接着往回走去，温淮便准备同顾琏易继续往师尊的房间走，没走出几步就发现身旁那道身影停了下来，于是转头看去，只见顾琏易盯着边泽离开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大师兄？”温淮唤了一句。
顾琏易顺势收回目光，依旧是那副温润公子模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他同温淮点了下头，“走吧。”
闻言，温淮不疑有他，继而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这边厢，边泽回到房间，迅速便抬手设下一层结界，抬手间，从他身上溢散出的气息竟是纯然的黑色魔气，隐泛红芒。
若有魔族在此，定能发现，这魔气中的不简单之处。
待结界设好，边泽眸底已然凝聚出一圈暗红魔纹，整个人气质大变，眸光流转间邪气四溢。
他看了眼结界，旋即转身，脑中回忆方才顾琏易最后看来的那个眼神，末了，唇角一勾，眼底被恣意疯狂等情绪浸满，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低低笑了一声后走向榻边。
与此同时，顾琏易和温淮见到了百里衍。
两人先是询问一番之前大殿中的事情。
“那个擎苍今后许会怀恨在心，师尊千万要小心。”温淮眉峰微皱。
纵然师尊实力再高，也架不住小人难防，温淮是经历过大数据时代的，即使没有亲身经历，但他知道的东西不少。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乃是至理名言，虽然相信师尊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暗算了去，但他多提醒一句总不会是什么坏事，也算尽了他对师尊……及对心上之人的关心。
时至今日，每每想到自己喜欢上自己的师尊，温淮也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视线都不敢朝云床之上那人看去。
百里衍闻言眼神轻扫来时，温淮眸子微转、避开了他的视线，待听到师尊一句浅声回应，他才抬起首。
“为师知道。”
温淮笑了笑，点头，“嗯。”
分明只是一句浅淡的话语，却能令他满足感瞬间充盈心田，温淮面上的笑容愈发大，显出此刻飞扬起来的心情。
他真是……彻底的没救了。
师徒两你一言我一语，温淮也是此时才发现，大师兄好像一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等到他奇怪看去时，顾琏易也望向了他，“二师弟，能否先去我房中取一样东西，方才来时匆忙，竟是忘了带来。”
温淮顿了顿，“师兄忘了什么？”
顾琏易道：“一枚功法玉简，想拿来请教师尊，就在屋中的那张桌子上，你进门便能看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温淮也不拒绝了，亦没再多问，同他颔了颔首就走出了房间。
弟子们居住的房间布置大都是一个样，且顾琏易也说得足够清楚，温淮出了门便脚下飞快。
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后方觉出不对。
顾琏易从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性格，又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刚刚是他因为见到师尊、心情起伏太过，故而才没多想。
不过既然答应了，温淮按捺住心底的疑惑，继续往顾琏易的屋子走去。
·
如温淮想到的那样，顾琏易确实是有意支开温淮，心中默默说了句抱歉，顾琏易才去看百里衍，接着是一阵静默。
经过先前边泽的异样，此刻再见与寻常有别的顾琏易，百里衍已不觉有什么了，于是直接开口道：“可是有事？”
特意忘记东西让同他一道的温淮离开，想必顾琏易要说的，必然不能叫其他人听见。
闻见他率先出声询问，顾琏易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看向百里衍的目光都不如以往那般纯粹澄澈，仿似夹杂了一些其他不知名情绪……略显复杂。
顾琏易迅速敛下眸子，只是不断眨动的纤长眼睫出卖了他、显出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心绪。
顾琏易不愿开口，百里衍亦不再说话，似要等顾琏易率先出声。
到底是顾及着回去拿玉简的温淮，再拖下去什么都问不了，顾琏易只得张开唇，打破了房中的寂静，只是说话时嗓音略有些干涩，像是从喉头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只听他先是到了一句，“师尊……”
继而又是一瞬的静默。
顾琏易深深吸了口气，嗓音颤抖，“师尊想、想、杀了弟子吗？”
说这句话时，顾琏易几乎是用上了气音，他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挤出这段话的同时，差点说不下去，眼眶也在此时变得通红一片，似是极度的不敢相信。
准确来说。
师尊不止是想杀了他，而是真的杀了他。
顾琏易在那一瞬间，竟觉得天崩地裂般。
只在这之前，他还想亲自问一问师尊。
他的命是师尊给的。
倘若师尊要收回去，他顾琏易也绝无怨言。
简单平复完心绪，顾琏易将那一口憋着的气呼出，像是放松下去般，但他眼睫上不知何时凝聚出的晶莹水珠却再次将他暴露。
最终，顾琏易扯了扯唇，单是这样一个动作就像是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他并未抬眼，眼睑半垂着，视线同样不敢上移分毫，唇瓣微动了动，缓声说道： “只消师尊一句话，弟子定会照办。”
一字一句，似泣血般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嘶……剧情还没走完，这个月好像完结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