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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菩提简【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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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是逃出来了。

    魔阴王朝的虚空之门, 竟连通人间宿新郡一座荒山。

    温禾落地瞬间,四处一望,竟觉十分眼熟。

    这不是她以前下山快活, 从沽玉楼折返少室山时必访之地么。

    断背山。

    七爷庙便落于断背山脚西侧, 寺庙后院有一汪不探泉, 可解她打沽玉楼喝出来的熏天酒气。

    可眼前的七爷庙,已非往日的七爷庙。

    庙门前排满手执香烛、身挎贡品藤篮、翘首企盼的香客。

    温禾抬袖, 纤指搭在眉骨处,极目远眺。

    香客沿山路蜿蜒至满是林荫的山下主道。

    七爷, 火爆了。

    此乃温禾脑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

    可明明不久之前,此山人迹罕至, 七爷庙荒址残垣,前庙布满蛛网灰尘,后院杂草丛生。

    温禾飞身而上,脚踩葱绿树冠,俯瞰七爷庙内景。

    颓荒小庙已修葺一新, 庙内古鼎焚香袅袅,后院菩提枝叶没入穹宇层云, 而庙堂上方几尺, 隐约可见灵气盘旋。

    温禾轻袖一展,落地。

    看来这庙已有主。会是谁?七爷?

    脑中不由得忆起, 庙堂正首那尊凶神恶煞的泥塑雕像。

    丑不拉几。

    终究是守护人界一方的地仙,香火旺不旺,她无甚兴趣,温禾虽不解,瞥两眼还是走了。

    但同时心底升起小小遗憾。

    日后,若再来小庙后院的不探泉, 怕是不大方便了。

    不知七爷脾性如何,许不许她喝几口解酒的泉水。

    看那泥塑神像气质,玄。

    温禾往山下走时,犯了难。

    她不知该去哪。

    少室山不能回,且不说她闯了天大祸事,众长老是否容得下她,即便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也不能回去。

    毕竟是私自逃离魔域,赫连断若想找她,率先想到的便是少室山。

    她若现在回去,只会给少室仙府又增危机麻烦。

    花界,她也不能回。

    道理同上,不想与世隔绝的云上温谷,

    被魔阴王朝侵扰。

    那么,如今她只有一个地界可以去。

    沽玉楼。

    她往日下山,必到沽玉楼找杜棉棉喝上几坛子酒,想来赫连断若寻她,一定不会寻到人界青楼。

    况且她一向女扮男装,花楼内不少人与她熟识,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宿新郡因离着少室仙山颇近,郡内又筑有可观天象兼之祈雨的龙母台,不少方士法师慕名而来。

    城里逛街溜达,碰到会法术的人,不稀奇。

    温禾为安全起见,未用术法变身,而是罩了个遮面的幕篱,又打宿新郡西坊,买了套合身的男装,街头地摊选个两撮假胡须,黏在唇角两侧。

    乔装毕,穿柳巷,过西市,到达花坊一条街,沽玉楼的花匾近在眼前。

    让温禾费解的是,各大街道有不少梭巡的官家护卫,而护卫队由手持灵器的方士法师打头阵。

    有个宽额方士,掠过温禾时,手中的灵盘针一阵乱恍,最终指向温禾。

    宽额方士喊住温禾的一瞬,花铃暗中动手脚,让灵盘指针又一通乱转,最终指向大路一角。

    方士便随着灵针指示,领着护卫队往大路奔去。

    温禾不动声色暗瞥几眼,纳闷,“城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好像在寻身带灵力的人。”

    她的一番乔装可骗过凡人之眼,但逃不过搜灵探术的宝器。

    花铃:“我也不知,但他们看起来颇严肃,只怕万一发觉你身怀灵力,会惹上麻烦。”

    虽并非魔头派出的魔兵,可一旦她被人界方士捉了去,怕是很快泄露踪迹,魔头找上她,将事半功倍。

    现如今,低调保命。

    温禾颦眉,“有没有办法隐去我体内灵息。”

    花铃愧疚,“我能掩去大半,但若遇到法术高深之人,或厉害宝器,依然会被发觉。除非,有大师兄的灵犀香囊。”

    灵犀香囊可全数隐去体内灵息,甚至阴邪魔气,哪怕位及上仙之人,近身寻视,亦难发现蛛丝马迹,实乃难得宝物,她曾在云汲师兄的守心阁见过。

    她现如

    今怕是已列入魔阴王朝通缉名单,正需要一个安身保命的隐息香囊。

    此情此境,不便回少室山,但可求助杜棉棉,向大师兄讨一讨灵犀囊。

    不知是不是过于自信,她觉得以大师兄对她的宠爱程度,会借她香囊一用。

    脑中倏地忆起大师兄被赫连断一掌穿心的一幕,幸好是道虚影,若是真人,她真不能接受。

    除了花神,云汲师兄是对她对好的人。

    当然草二和竹已对她也是相当不赖。

    让杜棉棉讨灵犀香囊的同时,顺便请她给草二她们捎个信,报个平安。

    这些天,她身陷魔域,狗尾巴草跟小竹子不定怎么担心她呢。

    怕是整个少室仙府,唯有云汲师兄草二和竹已关心她。

    温禾思虑间,裙裾扫过沽玉楼木槛,脂粉香气入鼻,靡靡缱绻之气似能钻到人骨头缝里。

    还未及夜,花楼内已有不少客人。

    内厅壁角不少花桌前,已见缠缠绵绵几双人喝起酒来。

    守门的小龟孙,与温禾相识,热情引着她往雅间走去。

    楼上拐角处,温禾被一只涂满茜色蔻丹的纤手,挽住臂弯,侧首一瞅,竟是如眉姑娘。

    “如眉远远瞧着像温公子,又不大敢认,温公子许久不见,怎的蓄起胡子,瞧着比先前稳重些。”如眉嗲声招呼着。

    如眉姑娘在杜棉棉没来之前,已蝉联三界沽玉楼花魁之首,却是个媚到骨髓的美人。

    杜棉棉的到来,将人拉下神坛,日常两人不对付很正常,如眉总是逮着机会便损一损新魁首。

    毕竟,是杜棉棉抢了她的风光,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然,新魁首杜棉棉除了人美,能喝,擅忽悠,还有个专长,特能打。

    杜棉棉没揍如眉的原因是,如眉姑娘性子还算敞亮,从不背地里下阴招,骂人也当着人面骂。

    花楼里的姑娘们因妒恨杜棉棉美貌,抢了她们的贵客,联合起来栽赃陷害她,唯有一人不在栽赃名单其列,便是如眉。

    就凭如眉坦荡的为人,杜棉棉说她可以再忍她十年。

    既非杜棉棉的仇人,再加上温禾喜欢不装不作的女人,她日常见了如眉总要调戏几句,三番几次,两人渐渐相熟。

    温禾摩挲着如眉的小嫩手,“许久不见,想死了我了小心肝,瞧着你的气色,芙蓉如面柳如眉,显见着又年轻几岁。”

    如眉嗔笑,打掉揩油的手,“温公子只会嘴上说说,还不是每次都到绵绵的花房与人缠绵。哪里想到过如眉,不过……”

    如眉眸底有光,复拽着温禾的袖子摇一摇,“绵绵不在了,日后,如眉就托温小公子多多照拂了。”

    “不在了?”温禾拔高嗓音,“绵绵去了哪?”

    如眉推开天字号花房门扉,内里无人,桌椅凳榻俱在,轩窗紧阖,帘拢帷幔静垂,台上釉白瓷瓶内插着一支半开的木棉枝,案角塌沿蒙着淡淡灰尘。

    如眉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不以为然道:“自她失踪后,她的贴身丫鬟小芷也莫名失踪。你晓得的,杜棉棉不许旁人进她房间,日常只有小芷亲自打理。仇妈妈不敢动,担心绵绵回来撒脾气。”

    冷笑一声,如眉继续道:“我看八成回不来了,不是我咒她,多半是遭遇了不测。”

    温禾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如眉垂下双臂,搅了搅指尖帕子,“为了她,你竟凶我。”一扭纤腰,气哼哼走了。

    这会温禾没心情去逗姑娘,只专注打量房内陈设。

    蚕丝琴,嵌紫珠妆奁,这两样物什乃杜棉棉最爱。

    若她想开了,要走,应该会捎上这两样东西。

    未曾带走心爱之物,要么打算回来,要么真的遇到不测。

    可杜棉棉并非普通凡人,真身乃少室仙山一株修成精的木棉树。

    少室山木棉数千株,唯她一颗启了灵智,修成人身。

    祝心长老见她天资颇高,意欲收她为徒,可杜棉棉贪玩,迷恋风花雪月,更是爱上了守门将裹正师兄。三番两次痴缠示好,裹正不为所动。

    杜棉棉甚觉作为一个美女的失败,鉴于少室仙府女弟子几乎个个清修,无人教引她如何

    引男人上钩,她干脆到人界花楼,亲自学习勾搭引诱之道。

    那时,温禾正搀鲜味斋的秘汁烧鸭,鹅肝麻辣肠,炙烤排骨,以及蜜藕饯。

    因为没有银子,只能挥毫往草纸上画一画。

    一日,杜棉棉邀她到鲜味斋,温禾望着餐案上垂涎已久的几碟美食,咽了几口口水。

    杜棉棉往她手里塞竹筷,“吃,日后想吃什么,甭客气,姐姐请你。”

    温禾塞得满嘴流油,这才问:“你哪来的钱啊,若被长老发现用法术变银子,会挨鞭笞之刑。”

    杜棉棉倒了两海婉秋露白,“我签了个卖身契,老鸨给了我十二两银子,足够今天这顿饭钱。”

    温禾差点被一块排骨卡死,“老鸨?”

    “仇妈妈给了我十二两银子。”杜棉棉一拍胸脯,“从此以后我便是沽玉楼的头牌。”

    啪嗒一声,筷子坠地。

    温禾红着眼圈握上杜棉棉的手,“你不能因为追不到裹正师兄便自甘堕落啊,你怎么把自个儿卖到青楼去了。就算卖,怎么才卖十二两,怎么也得二十两起啊。”

    杜棉棉先回答对方最后一个问题,“对呀,我也觉得卖少了,但卖身契已签,来不及了啊。”

    再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就是因为想追到心上人,才去花楼揣摩学习的嘛。”

    温禾怔然,举起海婉,“佩服,佩服,我敬你一杯。”

    杜棉棉一脸骄傲,“仇妈妈说了,日后我接客,会分到银子,你没钱便去我那拿,别老想着打劫土匪山大王了,我瞧着你把土匪头子吓得不轻。日后,缺多少银钱,直接抱上数。”

    温禾举杯,“我再敬你一杯。”

    后来,温禾确实从杜棉棉那拿了几回钱,但她心底过意不去,人家辛辛苦苦陪客人弹曲子喝酒,骗感情挣钱挺不容易的,她决定以后不朝她拿钱了,大不了吃饭喝酒打欠条,反正鲜味斋上至掌柜下至小厮已混了个脸熟,欠几顿饭钱,不成问题。

    杜棉棉会法术,自然在花楼吃不了亏。

    别说花楼,即便整个宿新郡,怕没几个是她敌手

    。

    杜棉棉天生怪力,又学过五行剑法,普通方士一收拾一个准。

    有次她临窗支颐,被过街的一位小法师看破真身,上来便要收了杜棉棉。

    结果杜棉棉将人调~戏到脸红耳赤,又把人狠揍一顿,脸着地扔出窗。

    温禾注意到窗下瓷瓶内绯红的木棉枝,花瓣边沿竟有些枯萎。

    此乃杜棉棉原身裁下的花枝。无土而生,无水自开,经年不败。

    现呈枯败之像,怕是身处险地,以至灵力不济所致。

    而她身边的丫鬟小芷,实则是纸人所化。

    小芷亦失踪,境况更是不妙。

    她上次来沽玉楼喝酒,不小心将大师兄给的蟠龙玉珏落她这。

    温禾于花房翻腾了个遍,玉珏不在,若绵绵随身带着,遇到险境,可用玉珏求助大师兄。

    不知杜棉棉是否真遇险,又是否用玉珏向师兄求助。可惜她不能折回少室山向大师兄打探情况。

    温禾正发愁,门牖间传来吵闹声。

    “放开,别拦着我,我方才看见有人进了绵绵姑娘的花房,是不是绵绵姑娘回来了。”

    “你们放开我,我已等了绵绵姑娘好些天,我现如今有钱了,我要为她赎身,我要娶她为妻,我要见绵绵姑娘。”

    房门打开的一瞬,止住花廊里的喧嚣。

    张元宝在见到门扉后的那张脸后,目中的惊喜之色渐去。

    一旁扯着他袖子的小龟孙,烦躁道:“都说了不是绵绵姑娘,偏不信,这下死心了吧。”

    张元宝并未死心,骤然推开钳制他的两个小龟孙,直接跑进花房,待见房内空空,这才失魂落魄退出房门,手心里还抓着个沉甸甸的钱袋,自顾低喃着:“我娘子死了,我现下有钱了,你却不在了。绵绵姑娘,你到底去了哪儿。”

    温禾见人失魂落魄走去楼下买醉,显然此人是绵绵爱慕者之一。

    温禾正要下楼,仇妈妈扭着肥臀粗腰哼哧哼哧跑上来,“温小公子,救命啊。”

    随着仇妈妈音落,一楼花厅门口冲进一队官府差役,后头随着几位方

    士装扮的人,垫底进门的,是个佩玉刀的白面小公子。

    差役法师相继到来,显然让整座花楼内的人慌了神。

    尤其来寻欢的客人,不知发生何事,停杯投箸屏息凝之。

    仇妈妈泪眼浑浊,攥着温禾的手,求助道:“温小公子,你与李二公子乃熟识,自打棉棉失踪后,他每隔两日便带着官差方士法师来沽玉楼暗查作法,我这花楼生意还做不做了。妈妈我求求您,您同李二公子说说情,放我们花楼一条生路。”

    一队人直往二楼天字号花房来。

    这回,李二公子打首,瞧见站在门口的温禾,主动打上招呼,“温兄,你也是来找绵绵的?还是……”

    他激动起来,“你晓得绵绵去了何处。”

    温禾摇首,“我不知。”

    诸位方士抱着各款法器,去棉棉花房做法,温禾同李二寻了张绽着绿梅的花几,坐下来聊天。

    李二一口咬定,绵绵遇害了。

    因绵绵失踪前一天,两人约定,翌日去檀忘山的空中湖,捉野鸳鸯烤小鸟,绵绵姑娘乃中诺之人,从不食言。

    李二分析,若遇急事,大可传信给他,改日再约,但她倏地没了人影,连着随身丫鬟亦消失得没踪,定是遇到危险,连个信也传不出。

    虽然李二也是常来沽玉楼找绵绵喝花酒的客人,但这位李二公子与先前那位面相猥琐的大叔,并非同类人。

    先前那位,是绵绵的爱慕者。

    李二乃杜棉棉的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一词,出自杜棉棉之口。

    一千多岁的杜棉棉与十四五岁的小公子成为朋友,可谓缘分。

    一日暴雨,李二被迫进沽玉楼避雨。

    不唤姑娘,不点酒,丢给仇妈妈一锭金子,便只身坐至墙角花几,拿着一柄玉刀,雕刻一尊松木菩萨。

    仇妈妈拿牙试金,金锭竟是真的。

    这般大方的贵客极少见,于是仇妈妈唤了几个姑娘前去勾搭,欲拉住小金主,多多来沽玉楼消费。

    小公子相貌清隽,虽因年少面色稍显稚嫩,但

    眉宇间贵气盈盈。

    姑娘们乐意勾搭,但被公子身边一位带刀武仆吓走。

    这头小肥羊不能跑了,仇妈妈思忖着,敲开二楼天字号花房门扉。

    请出魁首。

    杜棉棉的目的,是征服各色男人,尤其对她不上心的男人。

    但自她来沽玉楼,还未见过哪个男人对她没兴趣。听仇妈妈道新来个极冷淡贵气的小公子,倒引得她兴趣。

    小公子专心致志做雕工手艺,身侧随着两个仆从,武仆魁梧端肃,不止武艺高强,竟还会些阴阳术法。

    还有一文仆,小眉小眼,鬼精灵似得模样,叫小蚊子。

    杜棉棉并未贸然前去打扰,而是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小花几坐下,素手支颐,看人雕刻。

    夜将明,外头雨声渐稀,小公子手中的松木菩萨终于完工,他轻轻吹掉莲花座上的木屑,小花几旁的杜棉棉终于开口,“我觉得这莲花座,不适宜这尊菩萨。”

    小公子侧首望她,“依你看,何物可配这尊菩萨。”

    杜棉棉款款走去,捧起对方掌心的木雕菩萨,“此菩萨并非端肃相,这眉宇间似有几分飘逸妖冶,配佛家典籍中的曼陀罗可好。”

    小公子从谏如流,点点头,现场改刀曼陀罗须弥座。

    自那之后,小公子成了沽玉楼常客。

    小公子自称天阙城人士,单姓一个李字,家里排行老二,是被家父罚至此地,守塔抄经。

    天阙乃承虞国天都,当今正是李氏天下,宿新郡唯有一方皇家拟匾的宝刹,内藏天恩塔,是皇家子嗣贵眷清修反省之地,不难猜出李二公子乃皇亲贵胄。

    于李氏族人眼里,李二不学无术,冥顽不灵,嗜好雕刻,于是被罚至天恩寺扫塔抄经。

    李二每日扫塔七层,外带找人誊抄佛经,剩余日子便继续做雕工。远在天阙城的李家人得知,伤透了心,一个月的扫塔抄经,延长至一年。

    这可乐坏了李二,于是更加的不务正业。

    李二与杜棉棉很能玩到一处去,因两人都不务正业。

    李二出手豪阔,认为

    杜棉棉是个人才,不该埋没于青楼花坊,欲为杜棉棉赎身,认作干姐姐。

    仇妈妈开了个天文数字,李二掏出天文数字二十倍的银票砸了仇妈妈一脸,仇妈妈差点兴奋到背过气去。

    掐着人中揣起银票时,被杜棉棉夺回,转还给李二。

    她还不想走,她还未悟出勾人的真谛,她还未搞定裹正。

    杜棉棉视金钱为粪土,更得李二公子敬佩,于是亲自雕了个妆奁,嵌了宝珠,送予杜棉棉。

    据说妆奁上随意一颗珠子,都可买下十座沽玉楼。

    殊不知,当夜温禾爬窗户来找杜棉棉喝酒时,杜棉棉死死勒抱住她,说:“李二弟弟他人傻钱多,看见他送我的妆奁没有,姐姐我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没看见姑娘们妒忌我的眼神,太爽了哈哈哈哈……”

    温禾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市侩了。”

    后来,温禾亦试着讨好李二,想着得些财宝赏赐,发个横财啥的。

    约了两次,去最是烧钱的鲜味斋。

    第一次,李二喝多了,她买单。

    第二次,两人一起多了,李二没带钱,还是她买单。

    她再不想尝试第三次。

    自那,再没主动向人示好,两人的关系便不近不疏。

    当然,还有一次,李二托姜大拿花天价买她一副加长版春宫图。

    但最后,那卷图,洇了。

    她还没来得及重画一幅,便丢了马甲,被赫连断掳到魔阴王朝。

    当然,李二不知她便是灵魂画手,兼话本先生哂公子。

    方士们摇着法铃青帜罗盘,于花房一阵叮当,推门走出,拱手向李二汇报,“未追寻到蛛丝马迹。”

    李二一拍桌子,“滚滚滚,一群没用的废物。”

    温禾见对方比自己还急,安慰着,“吉人自有天相,绵绵生得一副吉相,定能逢凶化吉。”

    李二宽袖下的指骨蜷起,“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我是真的将绵绵视作亲姐姐,要知,世上无几人能懂我和我的艺术雕工。”

    言罢,倏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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