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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上邪古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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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苋乃凡人之躯, 连着两日水米未进,不眠不休,兼之情绪起伏过大又伤心恸哭, 晕在路上。

    桑桑自领口落地, 捧着雪苋苍白的小脸, 喊了几声主子。

    绿茵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桑桑盘膝而坐, 双手结扣, 口念咒文,手指触及对方心口。

    细细软软一条金丝, 自雪苋心口飘出,落入桑桑掌心。

    桑桑哭着将金丝装进手中锦盒, 眼泪啪嗒啪嗒落至昏睡之人的颊侧,桑桑哭道:“对不起主子,我本是天后的人,后潜于魔阴沼泽宫。我不想这么做的……”

    桑桑自我安慰想着, 雪苋没了情丝,就再感受不到七情六欲之苦。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解脱, 是好事。

    一道金光落地,是天后的近侍寂无道,对方面无表情, 只抬起一只套着冷盔的手。

    桑桑将盛着情丝的锦盒, 递给对方。

    天际闪过仙云团, 寂无道化金光离去, 桑桑因舍不得雪苋,多看了几眼,云团眨眼飘至近前, 她连忙捏诀遁去。

    鹤焉思筠自云团落地,鹤焉忙扶抱起倒地的少女,思筠却瞅向两道光束陆续消失的天边。

    是谁来过,是敌是友?

    雪苋无顾失踪,魔阴沼泽宫的守卫,更是未瞧见雪姑娘的身影,商弦月去幽州的天音坊扑了空,立马想到少室山。

    好在仙门早有准备,祝商长老以木棉花枝为骨,灵芝为肉,雪苋的青丝血液做气,入混元鼎炼化一个肉身,造出个假雪苋,引走商弦月。

    雪苋醒来,入眼帘的是少室仙府的素色帷幔,稍侧首,窗外的绯红木棉枝,被风勾得娇软无力,轻摇柔晃。

    白芊芊同情小姑娘,给人端来换洗衣物,以及进补药食,她给脸色稍僵的小姑娘擦了手脸,重新给人梳理杂乱的青丝,对着镜中的小脸道:“你虽贵为公主,却是凡胎肉~体,不吃不喝是受不住的。”

    给人盘了个可爱的垂挂髻,苋色珊瑚簪,左右对称做缀饰,白芊芊又将一碗阳春面端到雪苋眼前,“即便再伤心,也要

    食些东西。”

    竹筷塞至手中,雪苋翕动苍白唇角,“伤心?我并未伤心。”

    白芊芊一声幽叹,见少女只挑了几箸面,就再不吃了。

    这怕不是伤心过度,自欺欺人或是说反话了,既说不伤心,怎食不下东西。

    白芊芊将人请至飞檐阁楼透气赏景,见人情绪过于平静,一时心慌,拿不定主意。

    思筠鹤焉羊星河登楼而上,白芊芊立马静步走去,望着扶栏凭眺的纤弱身影道:“你们看,小姑娘伤心傻了,一整天一句话都没有,一动不动瞧风景,也不知再想什么。”

    鹤焉面有怜惜之色,痴痴望向被天瀑沾湿发梢的少女。

    思筠则眸底一派深邃,他还在想雪苋晕倒前,守在她身旁的是何人。

    他拿舍利珠探,竟什么都探不出,极有可能是对方灵力非凡,可压制舍利珠的力量。

    羊星河一甩宽袖,哼一声:“祝商长老造的假人撑不了多久,商弦月一旦识破,定来仙山寻人。发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届时魔阴沼泽宫的妖魔攻来,你们少室山可抵得住。”

    说着,走去雪苋身边,冷硬问道:“到底打算如何,你不杀了商弦月难道还想回去认贼为兄,继续过你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日子么。你可对得起为你忍辱负重带你隐居山野的师父师娘,还有雪家村那些无辜惨死的村民,你良心可安。”

    雪苋的眸光终于自一截半开的花枝上收回,侧首望向羊星河,“弦月哥哥骗了我,害死师父师娘还有村民,我就要复仇么?”

    羊星河彻底怔楞,好半响才道:“听听,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人话么。身负血海深仇,竟说出这般没良心的话。你父母白生了你,你师父也白疼你了。你该不会对商弦月感情至深,舍不得动手吧,更或者,你不恨他。”

    “舍不得?恨?”雪苋面色闪过一丝迷茫,“我没有舍不得,也没有恨。或许……我该报仇,可是,我打不过他。”

    羊星河稍稍松一口气,“现下商弦月还不知你已晓得真相,他

    还在满世界寻你。你回到他身边,趁他不备,拿药毒他,拿八步龙锥刺他,他岂有活路。”

    见对方略微呆傻怔楞的表情,羊星河又上火道:“该如何寻机会,哪种毒药最厉害,刺中哪里最为要害,不用我等教你吧。”

    晚膳,雪苋依旧只食了几箸便罢,只道自己没甚胃口,便返回房内。

    思筠蹙眉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雪苋有些奇怪。”

    鹤焉:“突然间对人对事极其冷漠,类似哀莫大于心死之态,但却未感觉她哪里哀,倒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白芊芊叹息道:“小丫头那是伤心傻了,她若真的冷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又怎会吃不下饭。”

    思筠担心对方的身子熬不住,往糯米粥内滴了滴血进去,再敲开雪苋的门。

    于他再三劝说下,小姑娘总算食了几口粥。

    思筠问:“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伤害商弦月。”

    雪苋摇摇头,“并不是,我有一点不懂。倘若弦月哥哥只是为了利用我,大可将我带入魔阴沼泽宫关起来,锁起来,待到时机成熟取我鲜血打开上邪古墓,这些年何必对我好。”

    “或许,或许她对你生了恻隐之心吧。”思筠道。

    见人已放掉瓷勺,思筠劝说着,“再食一些,我亲自熬了一个多时辰。”

    “我没甚胃口。”雪苋淡淡道。

    思筠端着多半盏糯米粥,退出房门之际,耳后响起语调平平的一道声音,“我有个主意,既然弦月哥哥是为了用我的处子之血打开上邪古墓,那么我便不随他的愿,你说鹤焉对我念念不忘,你同他说,让他娶我,弦月哥哥便再打不了上邪古墓的主意。”

    玉托一斜,思筠险些打翻手中盏,他回身,“你喜欢鹤焉?”

    雪苋摇首。

    “那你大可不必牺牲至此,若你真下手杀了商弦月,事情便解决了。”

    “可是,没了商弦月,还有别人想要利用我开启上邪古墓。我对古傩国没有感情,记忆中更未有父母的

    半分印象,那国灭了便灭了,我不想因为一个亡国古墓给自己惹上麻烦。”雪苋一脸平静道。

    思筠心内震惊不解,天真活泼爱笑重感情的小丫头怎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头脑清醒,冷漠异常。

    “天后说,古傩国乃上古之地,舍利珠探不出什么。我想了一晌午,即便探出又如何,即便我报了仇又如何,一国亡魂也不会重新活过来,我也不会见到我的父母。”

    雪苋稍垂睫,面上落下两片阴影,“我并不想报仇,我不知为何,没胃口,有些累,有些渴睡,什么都不愿想。”

    思筠静默片刻,道一句,“你好生休息。”退出房门。

    雪苋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可祝融长老一早替人把了脉,除了体虚神弱,未查出别的什么来。

    雪苋的话,思筠转述给鹤焉听,白芊芊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丫头难道没看来,她喜欢鹤焉么。

    本来千浮岛打算将白芊芊嫁予少室山鹤焉首徒为妻,三大长老虽未表态,但也默许。

    但羊星河分析利弊,雪苋乃天后故交遗孤,日后定有封赏,天后本无所出,说不定会接雪苋去天宫封做殿下郡主,鹤焉与之成婚,于地界仙门来说是天大好事。

    白芊芊气得袖下拳头紧握,羊星河委实不要脸,利用她杀死孔雀妖,眨眼间背信弃义过河拆桥。

    三大长老看向鹤焉,问他何意。

    鹤焉有些拿不定主意,只道,待抽了时间当面与雪苋姑娘详谈。

    白芊芊的心,仿似被扎入一根针。

    她怎会瞧不出鹤焉犹豫中暗藏的几分窃喜,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丫头。

    —

    一阵烈风吹开门窗,雪苋被惊醒,外头天光幽暗,无星无月,到处漫着雾气。

    一股阴风直扑至脚边,雪苋禁不住双肩一抖。

    “你个不孝徒弟,师父师娘被奸人害死,你竟不想着复仇,畜生不如。”

    阴风吹鼓帷帐,房内摆设跟着颤动,继而是师娘幽怨的声音,“我们隐姓埋名于

    荒郊野村,含辛茹苦将你拉扯长大,你却认贼作兄,无耻愚蠢,不孝至极。”

    “杀了他,替我们报仇。”

    “苋儿,下头好冷,我们被冤杀而死,不得托生,下头的孤魂野鬼尽数欺负我们,我们好痛苦……”

    雪苋缩至墙角,捂着耳朵,阴风渐渐止歇,耳边不再传来骇人的声音。

    另一间房的羊星河,收了指尖黄符。

    小丫头既冷漠又没良心,需得加把火。

    连续几日,雪苋只要一合眼,耳边便传来师父师娘痛苦哀嚎声,更有雪家村村民嘶嚎啼哭声,惹得她既烦且燥,整个人精神恍惚。

    这日,她终于召来飞天云豹,返回魔阴沼泽宫。

    守宫的将士,见是雪姑娘,赶忙放行。

    商弦月被假雪苋引至六爻迷阵,已被困束数日。待他好不容易破开迷阵,西极老师以传音铃告之他,雪苋已回宫。

    最终,商弦月在浩瀚渊见到雪苋。

    她孤身站至崖边,崖底风雪回旋,将她裙裾扬起。

    抬手解下披风,商弦月趋步靠近,将披风披人肩上,责备的语调中藏匿着焦急:“穿得这般少跑来崖边,地这般滑,一不小心便会跌下深渊,你是有多不让人省心。”

    见人一脸苍白,直盯着他不说话,商弦月抚上对方脸颊,“才几日,怎消瘦成这样,你去了哪里,让哥哥好找。”

    “你找我很难么,我是你的契奴。”雪苋冷冷道。

    微微垂首,商弦月有些难以开口的模样,“你同别的契奴不同,我的契主之力已对你不起作用,我……”

    “不起作用?”雪苋疑道:“这么说,倘若你死了,身为契奴的我不会死是么。”

    “又胡说什么。此处阴冷,且不时有雪妖出没,瞧你小脸冻得,跟哥哥回家。”商弦月拉起对方玉腕,方迈开步子,被雪苋甩开。

    一股崖底卷来的风雪,擦过耳际,雪苋呵气成霜,问道:“我问你,你如实回我。”

    商弦月不动,等她问话。

    “你早知我是古傩国的公主,欲用我的血开启上邪古墓,取

    墓内宝藏兵器,是不是。”

    商弦月微怔,点头,“是。”

    雪苋再问:“所以你是不会让我嫁人的,我嫁给谁你都会反对的,是不是。”

    商弦月眸色坚定,“是,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此次,雪苋失踪,他被困六爻迷阵,见到挂尸树枝的雪苋的那一刻,他好像死了,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发现尸体是假的后,他又疯子似得笑起来。

    又听得胸腔里的心跳声,咚咚咚,澎湃鲜活有力。

    那时,他便坚定了心内想法,雪苋在他心里比他想象中更为重要。

    他要寻机表明真心,若雪苋不同意,或恼恨他,他死死缠上去就是,无论用何种法子,缠到她同意为止。

    商弦月薄唇微翕,方要说什么,只听雪苋又道:“我的记忆是被你抹掉的,是不是。师父师娘是被你吸走了真源之气而亡,甚至整个雪家村的人,皆成了你一夜成人的养分。”

    商弦月面色苍白,握上对方的肩头,“……苋儿,你是如何得知的。”

    雪苋认认真真盯着他看,“你只需回我,是不是你。”

    空气似凝滞,天地间只剩无尽的风雪。

    “是我。”商弦月点头承认,见对方眸色空洞无力,他心疼的将人拢入怀中,“对不起,苋儿。你还记不记得,儿时你追人参迷路,被山神掠去关入洞府,逼迫你做他的门童。那时,师父师娘心急,放了满山蛊虫搜寻你,因此暴露了身份,也是那时,我知你是傩国唯一遗存的血脉,最后一个小公主。”

    “你不用对我好的。”雪苋嚅嗫道:“你对我的那些好,抵消不了你的罪孽。”

    “对不起,苋儿,我原本不想的,我有我的迫不得已,我……”

    商弦月唇角溢出一汩血,滴答滴答落至脚边深雪,砸出一个个鲜红的血洞,红白相衬,分外刺目。

    握着冰锥的雪苋,又用力往对方心口一捅,一声龙啸响彻天际,八部龙锥穿透商弦月的身子,化作一道龙影,张牙舞爪

    穿透漫天大雪飞天而去。

    他垂首望见胸口的一个血洞。

    雪苋仍保持刺他的姿势,她仰首冲他大喊:“你是该死的,你是该死的。”

    商弦月缓缓抬首,似要抚摸她满是泪痕的脸。

    雪苋如躲瘟疫一般,错开对方的手,一面喊着一面后退,“我不会再让你利用我,我会嫁给鹤焉,你永远都不可能开启上邪古墓。”

    银发被风雪吹乱,商弦月仰首跌落浩瀚渊。

    雪苋望见他最后的眼神,是不解,是无奈,是心痛,是嘲笑,还有几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崖顶只剩她一个,风雪越发大起来,雪苋仿似被抽空了力气般,跌至冰雪里,她一点一点往前爬,挪爬到崖边朝下望,风雪灌进领口袖袍,吹得她骨头发疼,眼底也酸胀得狠,她只望见无尽的冰雪。

    风如凌刀,刮在她脸上,她抬手摸了一手冰渣。

    是热泪遇风,凝成的冰晶。

    她不懂,她为什么会哭,她心里是不难受的,一点也不,可是为何会流泪。

    飞天云豹见主子倒在崖边,崖底飘来几只雪妖,它踮着梅花爪,克服被雪妖咬伤的恐惧,自作主张靠过去,一口叼起主子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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