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五十四章
童璐璐死了——这是鉴定科得出的结论。
警方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侥幸找到几份人体的组织部分及血液。经过鉴定科的多方化验,证明它们分别属于两个人。
一份不是苏小力的,但另一份是童璐璐的。
白纸黑字,让人无法置疑。
现在,这两份鉴定报告正安静地躺在唐睿铭的书桌上。
白齐手中拿着工作日程表,站在书桌前轻声汇报:“今天上午九点,与耀华的执行董事张晓有个碰头会,会后共进午餐。下午两点,听取北美区域ceo威廉汇报。晚上八点澳洲的飞机。”
无人应答。
房间里空寂的好像没有人气。
合上文件夹,白齐静静注视着书桌的对面,黑皮高背椅阻隔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唐睿铭的身影。
他没有继续等下去,温声询问:“阿唐,今天的行程?”
“取消。”
良久,黑皮椅后才响起唐睿铭的声音。那声音静静的,清冷入骨,不是平时刻意做出的低沉腔调。
合作案和报告会也就罢了,可是……白齐微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可是堪培拉计划启动在即……”
飞往澳洲为的就是此事。
“押后。”
押后,却没有具体期限。
白齐急了:“但是我们已经筹备这么久!”
唐睿铭不回头,淡淡地说:“我约了楚先生九点见面,你安排一下。”
白齐有些跟不上唐睿铭的节奏。微微一怔,重复道:“你约了楚先生?为什么?”他了解,唐睿铭从不做无用之事。
椅子轻轻转了半圈,露出唐睿铭那半张俊美的脸。他问:“你说,在s市,还有谁能庇护苏小力?”
但很快,他又自问自答。
“除了楚家,就是端木家。端木从政,楚家从军,我唐家发展商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了这些年。他们为什么突然要跟我作对?”
“你查出来了?”
唐睿铭笑了,笑得身体都在颤抖。好半晌,他才止住笑,回答:“是啊,我查出来了。”
话落,手机被捏得咯吱响。
白齐轻声问:“是谁?”
苏小力抓不到,自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捣鬼。唐睿铭和白齐心中门清,是有一股陌生势力在介入。他们一直在查。
唐睿铭的嘴角勾起,笑容轻柔的有些奇怪。他近乎叹息一般得说:“是我的好五叔啊。”
白齐失声说:“怎么会?!”
不怪他难以相信。若问这些年这世上,除了唐老爷子,还有谁最关心唐睿铭,非唐五爷莫属!
他的脑子有些乱,又担心唐睿铭是因为失去童璐璐,以至于愤怒的失了冷静,搞错对象。委婉的提醒唐睿铭,说:“阿唐,我们需要证据。这样老爷子才好出手。”
“爷爷不会出手。”
“为什么?”
话出口,白齐却已经自己想通。他脱口说:“磨刀石!他是你的磨刀石!”
老爷子的病情虽然瞒得到位,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有所泄露,引得集团内部的有心人蠢蠢欲动。唐睿铭名为大唐集团的继承人,但傀儡和吉祥物般的存在,却从不是唐睿铭想要的。
为混淆对手的视线,唐睿铭做了许多措施。“捧杀”童璐璐,则是阴差阳错。有了第一次的利用,后面自然顺理成章,到动了真心,形势却也不容回头了。
白齐明白了。蹙眉说:“你要联系楚家,对付五爷。”
“是他害了她。”
这声音轻飘飘,白齐却听得毛骨悚然。他不敢提童璐璐,转而说:“五爷伪装这么多年,私底下势力怎样,我们根本不了解。我们还不足以跟他对抗。”
这个仇,阿唐一定会报。劝不了。
唐睿铭推开窗,寒冷的初冬之风吹进屋。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低低地说:“阿齐,我在这里很痛。那种疼痛简直可以把人逼疯。空落落的,冰寒又。”
他冷冷一笑,语声阴戾:“他最好祈祷璐璐没事。”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五爷。唐睿铭的五叔。
他不相信童璐璐已经遇害?白齐有些吃惊。虽然他自己也心存疑惑,但唐睿铭这样的态度却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阿唐。”
如果万一是真的呢?
这话虽未出口,但多年的默契却不影响唐睿铭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他回头,看着白齐,毫不迟疑地说:“她活着。”
白齐悚然一惊。阿唐的眼神变了。
那双一直清澈如琉璃的眼眸,不知何时变得黑沉沉,好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他就那样站在窗边,身体好似大理石般坚硬。
真是太糟糕了!合上窗户,白齐微微闭眼,轻声说:“阿唐,冬天来了,晨风很寒。要注意身体。”
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不一会,唐睿铭乘坐的黑色轿车驶出小区。小区门口,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恰好驶入。两车交错,银灰轿车中有一人探身打招呼。
是季盛年。他笑着问好:“睿铭,去公司?今天晚了啊。”
他红光满脸,看着心情很不错。
很平常的长辈对晚辈的亲切问候,只可惜时机不对,情况不对。童璐璐死了。今晨的报纸有报导。
唐睿铭神色阴郁,目视着前方,好似没看见季盛年。季盛年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忙收起笑,换上一幅哀伤的模样。
“睿铭,我很抱歉。你,节哀。”
唐睿铭的神色更加阴郁,寡言地应了一句。
两车擦身交错。季盛年回头望一眼,眼露不屑,嘴里打个嘁声。想到今日碰到的好事,激动之下猛踩油门。
回到家,他问妻子杨淑雅:“紫铃呢?”
“在屋里藏着呢!”杨淑雅没好气地回答。
季紫铃的消息简直灵通的不可思议。童璐璐遇难的消息刚传开,她就已经回来。对于女儿的擅自回家,无论是季盛年,还是杨淑雅,都十分生气。因为担心惹怒唐睿铭,夫妻俩连佣人都瞒着。
想到小女儿,杨淑雅就忍不住生气。她抱怨地说:“紫铃她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现在就回来?至少也该等这事风平浪静,等唐睿铭忘了那个女人吧!”
耳边没听到老公的赞同声,杨淑雅看一眼季盛年。她这才注意到季盛年的脸色红润,一扫数月来的颓废,瞧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她心中一动,不觉期待地问:“是筹到资金了吗?”
公司资金周转不灵,面临倒闭的风险。季盛年最近忙得不着家,就是为这事。他中气十足的回答:“没有。”
那份精神奕奕,让杨淑雅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指着他的鼻子骂人。她气道:“你!没借到钱,你还能笑得出来?!”
楼梯被踩得咚咚响,季盛年头也不回。他冷哼一声:“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些家伙看我倒霉恨不能都来踩两脚,指望他们借资金周转?等着喝西北风吧!”
“那你还这么高兴?!”
季盛年站在楼梯上,回身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对着杨淑雅说:“他们不肯帮我。自然有人眼光独到,看中我公司的发展前景!”
“哎,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杨淑雅跟着他追上二楼。
季盛年也乐得有个人分享一下心里的高兴。他干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妻子说:“你绝对想不到我碰到了什么好事!美国著名投资人威尔斯先生有意投资我的公司!”
杨淑雅担忧地问:“那个威尔斯靠谱吗?会不会是骗人的?”
季盛年不爱听这话,脸沉下来。冷哼说:“我还有什么好被骗的,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了。你就把心放肚子吧,人家已经投了一笔资金过来。”
他不乐意跟她说了,转身继续上楼。杨淑雅高兴地跟在他身后追问:“哎呀,是吗?有多少呀?”
“一百万。”
“欧元,还是美金?”
“人民币!”季盛年被追问地有些心烦。
“哎,那也没多少啊。那下一笔资金什么时候到?”杨淑雅跟到了书房。
妻子的追问,让季盛年心底的激动渐渐化为乌有。想到威尔斯先生的要求,他沉吟着蹙起眉头。
杨淑雅不解地问他:“下一笔资金有什么问题吗?威尔斯先生有什么要求?”
季盛年看一眼妻子,打定主意要瞒着她。他说:“没多大问题,是公司上的事。”
威尔斯要求他从唐睿铭手中盗取一份计划,他特意指明要蓝枚去办这件事。季盛年却不愿意季蓝枚插手这件事。季蓝枚是他的退。
该让谁却办这件事呢?季盛年想到了小女儿季紫铃。
想到就做。季盛年离开书房,敲一敲季紫铃的房门。
不一会,门打开。季紫铃笑得有些不太自然,把着门问:“爸,今天没去公司?”
季盛年戳一戳她的脑门:“你啊你,爸爸的公司已经快倒闭了。每天忙着筹措资金,已经很少去公司了。真是一点不上心!你就这样回报爸爸对你的疼爱?”
季紫铃心中惭愧,告饶地说:“好爸爸,你就饶了我吧。爸爸这么厉害,一定能让公司起死回生的!”
一番讨巧卖乖,哄得季盛年消气。她才小心翼翼地问:“爸,你找我什么有事?让佣人通知我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季盛年小心关了门窗,拉着女儿坐下,笑得一脸慈爱,拍拍她的手,温声说:“紫铃啊,爸爸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季紫铃迷惑地眨眼。父亲那认真慎重的模样,让她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妙感。
“爸爸需要一份资料。”
“什么资料?”
“唐睿铭的资料。”
“什么意思?”季紫铃有些糊涂了。
季盛年笑了笑,说:“他正在执行某项计划,爸爸需要相关信息。铃铃,能帮爸爸把原件弄来吗?”
这等于偷啊!季紫铃被吓得不轻,不敢置信地反问:“爸,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如果登门,唐睿铭会杀了我的!”
季盛年早已盘算过一切。他笑着说:“紫铃别怕。我会叫回你姐姐。有你姐姐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咱们家的未来。紫铃啊,若是办不好,爸爸的公司就会倒闭了。”
季紫铃是万万不敢出门的。她怕苏小力,更怕唐睿铭!这两个男人,哪一个都不好惹!她说:“爸,我怎么骗得过唐睿铭?!”
“紫铃,总会有办法的。你就帮帮爸爸吧!”季盛年哀求。
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季紫铃震惊了,心软答应了。翌日晚,依照父亲的吩咐,季紫铃决定趁虚而入。提心吊胆地出了家门。
一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拐过两道弯,小车顺利到达唐睿铭的私邸。
“季小姐,唐少没空。请回。”白齐冷漠地拒绝了季紫铃的要求。
季紫铃脸色有些难看,压下心中的不悦,挤出一丝笑容,说:“阿齐,我很担心他。姐姐昨天打电话给我,我都愧疚地不知该怎么她告诉我的失败。完全没有完成她的嘱托,照顾好铭哥哥。”
“季二小姐,唐少真没空。来人,请季小姐出去。”白齐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吩咐保镖。
“白齐!你敢?!”季紫铃惊怒了。
白齐不过是一介下人,有什么权力跟资格这样对自己?但季紫铃不敢发脾气。白齐跟唐睿铭关系很铁。
即使被拖得脚步踉跄,她的嘴里也始终循循劝诱:“你、你不能这样任性妄为!不能仗着铭哥哥的信任,就任意妄为!”
白齐扯开嘴角,轻轻一笑。他如果放她进去,才是找死。
温柔小意行不通,季紫铃爆发了。挣扎着喊:“白齐,你不要太过分!我看在铭哥哥的份上给你一份脸面,你不要做的太过!”
“多谢季小姐的看重。但唐少近来身体微恙,闭门谢客。季小姐请回吧,事情闹大了,伤的是您的体面。”他不为所动。
“童璐璐死了,铭哥哥如今正需要安慰,白齐你是何居心?!”沉重的雕花铁门哐啷合拢,季紫铃被阻在外。
隔着门,白齐冷冷说:“季小姐,唐少不需要你的怜悯。”
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季紫铃气得浑身发抖:“我们走着瞧!”
上了车,残余内心的愤怒依旧让她的身体颤抖着。脑中思绪翻腾,做着疯狂报复着白齐的畅想,直到心中怒火消尽,才发现情况不对。
车仍在开。窗外一片幽黑,没有灯,没有家户灯火,只有陌生的影影憧憧的黑影。小区的物业一向到位,怎么灯都灭了?停电了?她心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