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自白·欧阳漪兰
自白欧阳漪兰
人的一生究竟该怎样度过?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就算是您硬要把平平淡淡归结为碌碌无为,我也宁愿选择平平淡淡。
我向来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的话,这作为一个女生来讲很是吃亏。我哥哥笑我是腼腆,我父亲惯我叫文静,我母亲念我是乖巧。其实这些大抵上是又不是,至少在我人生的某些阶段中,它们或多或少地存在过。
我四岁的时候,可以满脸幸得对父母说着我爱您而毫不羞涩;我十四岁的时候,可以嬉笑着亲吻同性的友人,然后装出含情脉脉的模样满不在乎的搂着她,大声说我爱你;可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却很难对喜欢了好久的男朋友说我爱你。
他说,“我爱你。”
我说,“嗯,我也是。”
又或者,以“喜欢你”这样含蓄的用词代替,毕竟在我看来,“喜欢”尚且是一种非常腼腆的表达方式,这非常对我的胃口。
顶多也就是这类的对话,不过我男朋友他也从来没对我奢求过什么,他有自己的一套恋爱理论。当然,身为敏感女性的我,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恋爱理论。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以他的为准,并且事实上我们都还持有着最重要的一致意见——恋爱的话,还是平平淡淡好一些。
“你有多久没吃过可口的饭菜了?”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滑稽的吃相,这不免令我有些不悦。
“怎么说也有七年了。”
我因为一些事情在监狱里度过了我宝贵的七年青春。十七岁到二十四岁,家乡新通的高铁,操着流利日语的男友,一夜间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星看样子我好像错过了太多。但是我仍有一些打心底里所盘算的小小心思,至少,天还是蓝的,眼前的这个人仍是爱我的。
“苦了你了。”他的眼神暗淡下去,瞧我一脸难过的模样,仿佛是他蹲的监狱一般,但是莫名的我很安心。居然有人可以和我一起承受那些暗无天日的苦难回忆,想想都觉得不窃喜一番实在对不起老天爷的眷顾。
我夹起一块并不肥腻的红烧肉放到他碗里,嘟哝着嘴。(这是我向来的习惯,并不是为了显得自己看起来可爱,我发誓,绝不是这样!)“你别耷拉着脸,本来蓄着胡须就看起来老气横秋的,这下倒好,年龄又蹭蹭往上涨了十岁。”
他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他的牙齿很坚硬也很整齐,对于这点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两舌相交的触感实在美妙,他的牙齿舔起来也出奇得舒服。
想到这里,我感到一股异样的触感像电流一样刺激着全身,尽管是在微风吹拂的青岛海边,可那抹挥之不去的辣烫似乎顽皮地赖在脸颊,久久不愿离去。
“你怎么了?”
“不,不,不。”我急于掩饰我的慌张,举手奋力地挥摆着,“没什么,只是刚才的啤酒太辣了,有些受不了。”
“辣吗?这可是原浆的,而且还是啤酒诶。”
天呐!他居然开始仔细端详起手边的啤酒了,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更难为情的是,那股火辣辣的羞红仍然驻足于我脸颊两旁。
“总之,给我来点牛奶什么的好吗?”我一把夺过他手中正在端详的那扎原浆青啤,刻意提高了音量。
“刚才吃海鲜了,牛奶恐怕对胃不好,果汁可以吗?”
“可以。”我有些想逃,跟这个人交流起来会很困难,但事实上我却很期待饭后的那种事情。而且我期待的这件事情也仅限于同他一起完成。
果汁被着装简朴的服务生端了上来,贵得要死。说是30元一杯的鲜榨梨汁,其实也不过就是兑点梨肉的色素白糖混合剂罢。可是就算是花了这不必要的冤枉钱,我还是由衷地感到幸福。一,花的并不是我的钱;二,这至少证明他对我从不曾吝啬过。
夜晚,黑得发白。
耳畔不断传来疯狂青岛人民的欢呼声,想必任何一个海滨城市的人们都是如此。我的家乡,远在北方的卫津,似乎都给人留有这样的印象。向右手边望去,壮观而凄美的情人坝静静地躺在那里,我冲她微笑,她也冲我微笑,我冲她做鬼脸,她就呼来救兵,一个浪头翻打在我脚边。加之灌着冰啤、依偎着男友,七月的海边,实在热不到哪里去。
“你试着光脚走在沙滩上看看。”
“嗯。”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脱下帆布鞋和棉袜,提在手中。
光着脚踩在沙滩上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它像婴儿一样柔嫩,又似粗汉那般扎脚,虽然并不是宣传手册上所写的“化成粉”的金沙,但其实称其为幻化成金色云海的成熟棉花可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的。来自脚踝的触感正清晰得向我传达这样的感觉。
“真是恼人。”他时常这样,笑着笑着,脸色就沉了下去。
我三步并两步,踮着脚尖来到他身边,搂住他强壮的胳膊,“怎么了?”
“非常不可思议不是吗?浩浩海洋边的沙子和撒哈拉的沙子居然是同一种物质。上百万年后,或者根本用不了那么久,这些赏心悦目的海洋陪衬——沙子会不会反噬整个海洋呢?到那时候海洋也就不复存在了吧。兴许撒哈拉沙漠就是这么来的。”
我努力甩动着他的臂膀,不出意外有些重,“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是不可能让青岛变成那样的,不是吗?”
“我们?我们究竟是”他又在莫名其妙地呢喃自语,这下连我的兴致也消逝殆尽了。
我在石老人海水浴场旁设立的房屋内用凉水冲净了脚上的泥沙,顺着流淌的自来水,形成了一道小型的泥沙瀑布,即便在我们看来是再微不足道不过了,不过在蚂蚁之类的小家伙们看来兴许就是一道壮观的金黄色瀑布了吧。待我出来时,发现他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毕恭毕敬的模样惹人发笑。
他又背对着我,面朝大海。
“挺伟岸的。”我总是这么想。
“哦,对,忘了说了,我男朋友,姓木易,名澄明,奇怪的姓,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