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季靖缓缓站起身来, 对着众人羡艳的目光显得相当茫然。
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村人们用力鼓着掌,恭喜她成为季家新的当家。
但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仿佛就要刺穿她似的,她不用想就知道是何琰的目光。
不过,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时接到电话只是说配合警方调查, 再代表家里人陪季老过个八十大寿。
何琰会来的事她也是知道的,还说有什么恩怨就当面了断一下, 可没人告诉她这还带“交接”仪式的啊。
她朝爷爷投去疑惑的目光,说实话她并不想继承这份重担,应该说即便继承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靖,快过去。”季友林见季靖呆呆的,就快冷场了, 赶紧催促她去爷爷身边, 有什么问题之后再问。
然而何琰的大本事必然不会让这个场子冷下来, 甚至能把这场寿宴搅得天翻地覆。
只见她咬着嘴唇,脸色阴暗下来, 看着季靖的表情更是充满了仇恨。
季靖一愣, 她又要做什么?
果然, 她又调整好了那副伪善的面孔, 拉了拉爷爷的手:“爷爷,您怎么能把家业交给这种人,即便是捐掉也比给她好啊。”
“这种人?”季老抬眉, 看了眼季靖又看了眼村里的人, “哪种人?”
显然因为何琰的话, 大家原本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尽管极其克制着八卦的表情, 但也有忍不住交头接耳的好事者。
“她基本和伯伯断绝关系了。”何琰哼了一声, 愤愤不平起来, 说她年是如何如何抄袭她论文的,不仅如此还上门质问自己这个受害者,搞得学校里都容不下她。
就因为伯伯不肯给自己女儿开后门,后来闹得是不可开交:“明明是大城市出身的人,气度怎么就那么小。连伯伯对侄女的关爱都容不下。”
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看向季靖,在他们眼里季邻海还是一个好学又上进的好人,当年要不是季老过于固执何至于现在老死不相往来。
和季邻海都能断绝关系,可见这个女娃儿确实不怎么样。
尽管听了这些胡编乱造季靖心里毫无波澜,但她实在不解季家的环境怎么会造就这样的人出现?季老近乎固执的正直又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
“季靖,我也不知道你对爷爷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我绝不会让季家毁在你手里。”她说得义愤填膺,仿佛正在做什么伟大而正义的事情。
“何琰,原来,你在老家是叫季邻海伯伯的。”季靖轻笑起来,眼中更是讽刺,“我本来还想,同父异母也就算了,你连别人的父亲都瞎认,又是什么好东西?”
理解力强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季靖话中的意味,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何琰,忽然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
“你、你颠倒黑白。”何琰气得跺了跺脚,眼中更是泛起雾气,“就因为伯伯多照顾了我一点,你就以为我要和你抢父亲,你就要毁了我。要不是我室友阻止你,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说着就可怜地哭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你报复我就算了,还要去找我妈妈,骂她小三,被流言蜚语包围你让她怎么活!”
“何琰,你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要污蔑我。这次,你总算亲自下场了。”季靖扯了扯嘴角,也往季老的方向挪了几步,“原来你还有表演型人格。”
何琰抹了抹眼泪,看到季靖一点儿都不激动很是诧异,但是村民们的反应让她很满意,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人总归相信自己认识的人的。
“别想着给我泼脏水,没人会相信你的。”
“既然我那么糟糕,自然会自取灭亡,何必一次次与我过不去呢。”季靖摊了摊手又摇了摇头,对她的执迷不悟感到无奈。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甚至还要找人抹杀我的存在。”
季靖倏地看过去,让何琰心中一颤,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凌厉的眼光仿佛要穿透她似的,季靖分明是在说自己要杀了她。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要告你诽谤!”何琰凄厉地喊叫起来,“看来我的忍耐是对你的纵容!爷爷,这种人没资格进季家的门。”
周围一阵唏嘘,一方面讨论着季靖看着表面光鲜内心怎么如此阴暗,另一方面为看了场好戏而兴奋不已。
何琰捂着脸,从指缝间偷偷观察众人的表情,更满意了。
然而回头看爷爷的时候,她猛然一颤,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陌生呢,甚至还有些看人渣的意味。
“爷爷,你相信我啊!我可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一着急就抓住了爷爷的胳膊,但他有些厌恶的表情让她更慌了。
怎么回事,以前大家都会相信自己的。
季靖到底是做了什么,难道她给爷爷催眠了?
“好啊季靖,你居然还对爷爷下手!”说着,就去抓季靖,“你居然对一个老人下药!”
“你简直就是疯子!”季靖极力呵斥了一声,但显然不会有效果。
“你才是疯子!”何琰抓着季靖的手仍旧不放开,“伯伯根本没带着你认祖归宗,你根本就不是季家人,凭什么继承家业!”
为了最后的争取,她豁出去了。
“爷爷,您说过的啊!如果伯伯不回来,我才是能带着季家有光明未来的人!”
此刻,季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年来她的所作所为才不是为了什么抢父亲,到头来季家的一切才是她们真正的目的。
她就是要自己和季邻海的关系变得恶劣,更是让季邻海声名狼藉,愧疚到没脸回家。
此时愤怒在心中聚集,她现在就想把何琰按进门外那个池塘,连带着她那个假装人畜无害妈妈。
“你没有资格!”
“你这个!”季靖被何琰抓住头发,几乎要摔到地上去了,她从来都是站在别人身后享受着庇护,她没想到她会亲自动手。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季老的声音响彻当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带何琰都吓得松了手。季靖趁机甩开何琰的手,走到了季友林的身边。
季友林帮季靖整理了下头发,拉着她坐在了爷爷旁边的位置,爷爷也没有阻止她坐下去,而是把拐杖横在了他和何琰的中间。
何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丢人指的是自己。家里人都不相信她。
她表现得极其伤心的样子,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爷爷,我是你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居然相信一个外人?”
季老仿佛对这控诉视若无睹,对那梨花带雨也不为所动:“我还没有老糊涂,就因为从小看你长大,哪些真哪些假还是分得清楚的。”
“爷爷!”何琰哭得更凄惨了。
有些老太太开始动摇,劝起季老要慎重考虑,毕竟小琰的优秀大家都看在眼里,再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机会。
沙大锤都来插上一脚,帮季老回忆起小时候的她有多么可爱。
大家都开始劝解季老,而季老也只是僵持着。
“沙爷爷,您孙女的事可和她脱不了关系。”本不想闹大,现在也没办法了。
季靖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安慰何琰的沙大锤倏地变了颜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季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诽谤我杀人,我就要你牢底坐穿。”
何琰的凶狠让众人吓了一跳,特别是沙大锤,他倒退了几步还是觉得难以相信,连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沙爷爷,您要相信我,不是我!”
“可是,没人说过什么杀不杀人的,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打开了何琰正欲伸过去的手,保持警惕。
“我……我是听人说的……那么大的事情……”何琰气息紊乱起来,她发现自己不小心就把那句话理解成了那天季靖说她的杀人未遂。
“就因为那么大的事,大家都保证不再讨论,直到找出真凶。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不过是一句话,就把眼下的氛围扭转过来。
何琰自知上了套但依旧死撑着:“是季靖!季靖抓我的语病!”
见大家无动于衷,只有几个人拉着已经急红眼的沙大锤,免得他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又去央求爷爷:“爷爷,我可是您的孙女,您可不能眼看着我被人冤枉。”
然而季老眼底的失望分明摆在眼前,如同磐石一般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肯定知道,就上个月你爸妈已经离婚了。”季老的声音冷冷的,“而你也认了别人作父亲,那和我季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何琰呆立当场,他居然全知道,她又看向季靖,一定是她说的!
“爷爷,就算是真的,伯伯还是您的孩子,我也还是季家的孩子。”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不能放弃。
“你怕不是忘记了,我和他已经断绝关系了。”
“爷爷……”
“也别叫什么爷爷了,现在悔改还来得及,配合警察,该说的的就说了吧。”一旁的季友林实在忍不下去了,再这么扯下去完全没有尽头,“这也是你自己造的孽,但凡你对邻山好一点,也不至于供出你。”
再滚蛋的父亲也会想着保护自己的孩子,除非那孩子是个白眼狼。
“已经找到了你们通话的证据,还有你扔掉的手机。”季靖站到季友林的身边,感谢了她的维护后继续说道,“与其在这里编排我的故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骗过警察吧。”
当然,如果警察仅凭故事破案的话。
本来这种细节季靖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昨天宵宵说通过监控找到了何琰和季邻山的联系,甚至找到了她丢掉的手机。
何琰忽然明白了过来,颤抖着质问起来:“所以,爷爷,您今天不是要过生日,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抓我?”
“我的八十大寿早已经过过了。”他的眼神分明在嘲笑她的愚不可昧,“今天不过是欢迎季靖回家。”
而何琰的下场算是送给季靖的小礼物吧。
她足够狠心,那他也能做到足够绝情。
“不用怪别人,这都是你自己求来的。”季靖一点都不同情她,她们间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解决。
她有预感,何琰背地里必定还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看她的表现了。
没多久,警察就上门要把她带走,她肯定不会配合,在几个人的努力下才把她制服。
明明只是配合调查,非要把自己搞成犯人,实在愚钝。
警察不耐烦,找她的理由最终从配合调查变成了疑似唆使他人犯罪。
离开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喊着遗嘱条件生效,自己才应该是季家真正的主人。
一次宴席终究因为她不欢而散。
不过,看着她离开季靖心情也复杂起来。
“小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连自己的孙女都不放过?”
季老也望着何琰离开的方向,感慨起来,但字里行间分明就是在试探她的真实想法。
季靖语塞,不置可否。理智告诉她,他做得绝对正确,但真的看到她可能面对的下场,心里还是会有一丝丝难过。
可能,更多的是为季邻海难过,谁能想到,他这些年真心实意对她的好,换来的全是虚情假意的利用呢?
“我只是替某些人感到不值。”也是为自己过去的愚蠢而不甘。
“自己犯的错要自己承担。”爷爷眼中难得那么柔软,那他是否也在承担曾经错误决定带来的后果呢。
“嗯。”季靖点点头,只是真么一闹人人都知道了她要当什么一家之主了,而她根本没有这想法。
“爷爷,刚才那个,如果我没猜错,是您对她的考验吧?”
他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季靖松了口气,还好,一切只是他设的套:“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您要让我继承。”
爷爷的拐杖点了点地面,哒哒两声,格外清脆:“你都磕了头了,老祖宗面前的做的决定,怎会有假?”
“?”
季靖感觉到自己的嘴角颤抖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所以,这还是给自己下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