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杨慧芳挂了电话，深深叹了口气，又想到经常叹气对皮肤不好，赶紧又用手提拉了一下脸。
“哎，年纪上去了，这每叹口气，就得多条纹。”她指了指沙发上的女人，“你也是，我给你的按摩器要经常用。”
而沙发上的女子也没说好，不过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你啊，干嘛不让小靖回来。”杨慧芳也就是季靖的小姨，此刻正为这对母女的事操碎了心。
她的姐姐杨慧心，也就是季靖的母亲，总是风风火火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这几年来说的话越来越少，也不知道平她都是怎么过的。
“怕她尴尬。”杨慧心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而眼眶中免不了附上一层落寞。
“明明想得要命。你这就叫傲……傲什么来着？”
“妈，那叫傲娇。”顾晴晴吃着草莓抢答道，“姨妈，这草莓真不错。”
“真乖，以后也给你买。”杨慧心露出些许笑意。在这个家里也就顾晴晴能做到。
倒是杨慧芳有些恼了，这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多嘴，我知道叫傲娇，赶紧拿回房里吃。”
“哦。”顾晴晴虽然看着大条，其实很会看颜色，见她们又要说秘密了赶紧赶着顾霄霄一起上了楼。
“哎，真是不省心。”
“那么活泼，多好。”杨慧心望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有些恍惚，“小靖以前也是那么活泼，可惜还是随了我。”
杨慧心已经五十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慢慢显现出来，但乌黑的秀发外加笔挺的身形隐约透露着英气，不难想象她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整个人的气质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不少。即使和同事们一起加班，也很少有人想到她已经是快退休的年纪了。
只是她似乎天生与人疏远，不像她的妹妹三两句就能和别人聊到一块儿去。
“好在小靖小时候养在你这儿了。她有你这个小姨也就够了。”她和她爸爸都是外科医生，两个人又是各自医院的骨干，病人一多就一起不着家，只能拜托给妹妹。
这话怎么就听着那么难受呢。杨慧芳感觉到心里泛出一阵苦闷，一方面是心疼姐姐的境遇，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无法打破这僵局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你何苦这么说自己，你这几年为她费的心还少吗？”
杨慧心只是低头，整个人陷入沉静：“我这只是在赎罪罢了。”然而对女儿的愧疚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杨慧芳急了，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何至于说什么赎罪。有些话憋了很久，今天终究是忍不住了，就算她想和自己断绝关系，也得说。
“不就吵了一架，有什么不好说开的？”杨慧芳记得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都五年了，总是要说开的。”
“哪有那么简单。”杨慧心轻哼一声，这何止是吵了一架，她可是当着季靖的面，亲自否定了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努力和成绩。
杨慧芳只觉得干着急，她这个姐姐就和她们的父亲一样固执。
“季靖国内国外的双学位认证、在美国时的实习机会、还有那间只有市场价一半的公寓，哪个不是你费心费力还费钱的？”
杨慧心不为所动：“她要是肯用我的钱，我何必那么费心。”
那时她托美国的朋友给季靖汇了不少钱，可她就是不用，原封不动地都退了回来，特别是刚去那年，简直就像和家里断绝关系似的。
“她只是赌气罢了。”杨慧芳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得想办法给她们来个偶遇。她们从来都缺乏沟通，以至于到现在这种连亲戚都不如的关系。
杨慧心沉默了，并不打算搭理自己的妹妹。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
杨慧芳剥了个砂糖橘递给她，问道：“那峰会的主办方不是安排了酒店吗？你干嘛还要来我这住？”
“明天的会很早，你这离得近。”杨慧心朝阳台的方向望去，这一望就能望到明天开会的酒店，眼神里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杨慧芳也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小声吐槽道：“那酒店岂不是更近。”
杨慧心见瞒不过，收回视线，低声嘟哝了一句：“季邻海也参加，我不想看到他们。”
原来如此，这一切便说得过去了。
他们这家子的故事啊，可以说堪比顾晴晴看的言情小说了吧。
杨慧心显然不想再提这件事，罕见地率先起了別的话题：“小靖的工作有着落了吗？”
啧，果然就跟女儿说的一样，她这个姨妈就是个傲娇。杨慧芳嚼着嘴里的砂糖橘，味道还挺甜。
“说她以前导师那儿有个项目，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最近医学院有个研究项目，挺适合她，我已经跟老赵提了，他说可以加个助理研究员。”杨慧心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你就说是你托人找的，让她准备好材料去面试。”
杨慧芳本想让她自己说，但想着孩子的前途不能疏忽，要是季靖脾气梗起来，自己也没办法。
“知道了。尽量不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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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季靖，我还以为你上了寂静岭，都跟咱们有了次元隔离了。”
季靖正盘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靠在沙发包垫上，一边吃着辣条一边沐浴在闺蜜的冷嘲热讽之下。
疼痛感从舌头蔓延到整个口腔，让人上瘾，即便吃过了高档西餐厅的美味，依旧无法抵制辣条的诱惑。
“萧萧，这个哪里买的，我也要来一点。”
季靖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凝视，努力嚼着口中的辣条，不住得点点头，味道还真不错。
可惜她实在不擅长吃辣，一根吃完就辣得不行，一口喝下了一整杯水。
“好你个季靖，还学会无视我了？”
“别闹，辣着呢。”季靖拍开她伸过来的魔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闺蜜看着空空的凉水壶，无奈地说道：“不会吃辣就别勉强自己了。”
“多吃吃，就会了。”在她面前，季靖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她笑着问道，“最近在干什么？”
闺蜜还是为季靖的不联系而闹着别扭。
“啧，我这是何等荣幸被你这个会隐身术的大魔法师关心啊？”
“萧萧，我不是故意的。”
季靖这闺蜜名叫萧仁欣，她父母也都是医生从小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医者仁心。
医者倒是成了，现在在p市的三甲医院里当了个医生。
这仁不仁心就不好说了，她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这话说得倒是句句削在人心上。
“你这一走就是五年，回来了都不第一时间来看我，你没有心！”
萧仁欣嘴上抱怨着，手上却很利索，重新又帮季靖倒了一整壶水，她目测这壶水够她吃掉这眼前一整包辣条了。
季靖伸出手想去顺顺她的毛：“你看，我有困难不就第一时间想到你了吗？”
“你够狠，我们只是有难同当的关系吗。”萧仁欣嫌弃地拍开了她抓过辣条的爪子，
“我哪有什么福可以同享。”低落的情绪在季靖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尽管被拍开了手，她还是厚着脸皮蹭过去，“你就是我的福呀。”
“切，別以为说几句好听话就能搞定我了。”
这下萧仁欣总算没有推开她了，还找出了湿纸巾让她擦了擦手。
有些人，即使很久不联系但依旧是亲切的。何况她们时不时还会关心一下对方的近况。
曾经的季靖可谓优秀到异常，跳了两级，成了她们那届最小的一个，而且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的。
不只是因为高处不胜寒还是和同班同学的年龄差距，她起初也没有什么朋友，但她也不在意。
那时季靖和萧仁欣是室友，起初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的。
后来又一次季靖发高烧，就剩萧仁欣照顾了她一晚，季靖也作为感谢分享了自己的学习笔让萧仁欣轻松地在挂科王的课程上拿了a。
这一来二去，便同进同出，自然而然就成了好闺蜜。
“那我就多说几句。我们萧萧就是天使。”季靖见有空子可钻，就凑得更近了。
打破了这其实并不存在的隔阂，两人的话题便开阔起来。
“对了，你的男神追得怎么样了？”
季靖依稀记得，大约一年前，萧仁欣去现在的医院实习的时候，说是看上了一个医生。其实她父母可以帮她安排更好的地方，但她当时心里只想着男神，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哪怕只能去肛肠科。
“哎，别提了，我每次去撩他，他都以为我是去学术交流的。”
说到这儿，萧仁欣托着下巴一脸愁容。
她的脸圆圆的略带一些婴儿肥，软萌软萌的，这长相和她的性格可谓差了十万八千里。
虽说比季靖大两岁，但两人在一起并看不出有年龄差。特别是独自在外经历五年后，季靖倒是显得更加成熟一些。
“我觉得我现在都可以申请转去妇产科了。”这小眉头一皱，显得更可爱了。
萧仁心看上的医生是她们医院妇产科的骨干，比她大3岁，脸长得好看不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治医生，家里似乎条件也很不错。他是不少医生护士甚至病人的暗恋对象，萧仁欣便是其中一个。
只是他醉心工作沉迷学术与人疏远，面对面的表白都会被当作夸他医术精湛，这都差不多三十岁了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那你还有希望。”季靖安慰道，“不像我，相个亲，好不容易觉得对方不错，当面就被拒绝了。”
“什么？谁啊？眼睛长头顶上了？”萧仁心惊讶道，以前季靖只有被追的份，怎么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季靖没好气地说道：“可不是么？”
萧仁心感叹，相对季靖那些烂桃花，自己这平静如水的单身狗生活显得格外舒心了。
不过她还挺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入她的眼？
她知道，尽管季靖经历里过去那些恶心事儿，不断地否定自己，但人的本性没那么容易改变，她的本心依旧是高傲的。
萧仁欣问他，对方到底是个这么样的人。
季靖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就是一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人。”
她多少能感觉到林致源所谓“心仪”自己不过是一个推托的说辞，他只是不想为她而停留罢了。
他的眼睛永远望着那个巅峰，特别是曾经登上过那最高的领奖台，看过那里的风景，感受过所有人为他欢呼，这神圣的一刻一定会上瘾的吧。
萧仁欣见她的眼神迷离起来，似乎正望向远处，望向一个无可企及的方向。
她知道季靖在感情上是个清醒的人，那男人即使再好，也不过是她人生中的小插曲罢了。
“那你之后怎么打算？一直待在你小姨的医院？”
季靖摇摇头：“我不过是去顶班的，我还是想做研究的。”
她告诉萧仁欣，她以前的导师可能会有个理疗学项目要自己参与，只是具体的时间一直没有定下来。
“你是说阮教授那个康复医疗相关的研究项目？”萧仁欣总觉得依稀听人提过。
季靖点点头。
“哎，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萧仁欣说，阮教授这个项目被搁置了，同期的中科院有个相似课题被优先提了上来，也就前两天的事。
所以阮教授这儿，那没有研究经费项目组也不可能提前组起来。
季靖恍然大悟，怪不得几个月前她给教授发邮件问详情的时候，他表示最近遇到了些困难，争取年底能过开始。
“倒是中科院那个项目，很适合你，好像是研究运动员的康复的。”
季靖来了兴趣，这不正是自己主要的研究方向吗？当时就觉得阮教授的课题组研究的范围过大，如果可以专门参与运动损伤方向，就再好不过了。
萧仁欣说，她有个学长就在课题组里，可以帮她问问。
只是人员一早就定下的，暂时没有正式编制的名额，一开始只能当个助理实习生，季靖这样的学历加上实习经历着实可惜了。
“总比闲来无事好。”
萧仁欣见两人之间已经聊开了，话里话外都开始大胆起来。
“话说，你不是有地方住，今天怎么来我这儿？”
季靖其实也觉得奇怪，她隐约觉得家里来了她可能不想见的人。
难道是陆丞鋆去通风报信了？他也太闲了吧。
疑惑之际，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了顾晴晴三个字。
“喂，表姐？”顾晴晴的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
“怎么了？家里进贼了？”季靖刚才和萧仁欣聊得太嗨了，不免开起了玩笑。
顾晴晴明显觉得不适应，但也没说什么，只道：“你要不还是回来一趟，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还没等季靖问清楚，她就挂了电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