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调笑话一语成谶
关秀芬陪着王富贵夫妻，从省城回来是下午，大概正好是学校二节课后的时间。
当厢货停在文具店门口时，看到整个文具店挤满了人，都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家的文具店了。
王富贵看着这场面有点懵，看不懂怎么就这样了。
一张纸？仅仅一张纸，就能把人气宣到这程度？
关了车门，关秀芬也是有点迷糊，三人相互看看，想进店，感觉都挤不进去。
“富贵大哥，直接拉院子里吧，从里面卸货。”
再往车上返时，王富贵还频频回头，看着文具店前那拥挤的学生，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这场面。
当把货卸完，店里似乎也闲下来了，是二节课时间到了。
“一千七百多！秀芬姨，一天，哦不到一天仅仅多半天天，就一千七百多！”
刚进店门，王雯就叽叽喳喳的喊着，手里还抓着清点到半拉的钱。已经快冬天了，脸上红扑扑的，都要流汗了。
“怎么多？”
不止王富贵，就是关秀芬也控制不住惊叹。
怨不得宏小子对于一个月一万的营收不满意了，他仅仅就是随便出个注意，就能让营收直接打着滚的翻番。
突然觉得，这一次省城书店的扫货行为，以及杜仲林让小杜总通过关系，从省城各学校收拾的试卷，或许真的会像王宏所期望的那样，真的需要印刷厂不断的加印了。
王宏回家后，关秀芬正在厨房忙，两个姐姐都瘫坐在沙发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
见王宏跟关思凌进来，也就是抬了抬眼皮，继续躺尸。
“怎么了这是？”
“别理我！倒不是有多累，就是说话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大姐属于那种稳重些的人，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现在也是瘫坐，毫无形象了。
“今天下午开始，她俩的嘴就没闲过，刚才说话都哑了。一天将近三千！”
关秀芬从厨房探出头，朝王宏解释姐俩这样的原因。
“那边都是教辅资料······”
就在客厅的一角，堆起一大堆，从初一到高三，一溜排着。
蹲下来，王宏至直接蹲在高二教辅资料前，随便翻了翻，找到了海淀名师和黄冈试卷······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每一种只有一套。
别说是留下送印刷厂当样本了，就是他和关思凌都不够用的。
关思凌的眼神就一直跟着王宏摆动，没有往近前走。看着王宏蹲在高二教辅资料前，看着王翻找资料，看着王宏挑选了两本高二上的资料，再看着王宏随便坐下翻阅。
没有过去，甚至没有朝王宏靠近，只是眼神里的黯然，胸口的闷，根本没法掩藏。
等一家人都坐在餐桌前，王宏依旧没有丢下那两本教辅资料······这应该是这些高二教辅资料中最好的吧？
关思凌如是想。
“秀芬姨，随后把这些教辅资料让富贵叔送去印刷厂，价钱你谈，先每样印个三五十本吧，不够再追加。”
“需要要求时间吗？”
“时间？争取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吧。”
四人都愣愣的看着王宏，就是关思凌仿佛也忘记刚才心里的那种不舒服了。
这都是教辅资料，不应该是在考试前就开始出售吗？考试结束，就相当于失去了时机。
“小弟，考试后谁还要教辅资料？”
“姐，不是这样想的。咱有教辅资料，还是让印刷厂盗版印制的，印刷的质量，就看学校发的小广告，就知道谈不上质量了。”
“什么情况可以让学生乃至家长忽略资料的质量，而只在意教辅资料的用途？”
“这需要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所以，我和思凌，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必须起到榜样的作用！”
“思凌，黄冈试卷和海淀名师，你先选一样。只能抄写，或者在纸张上写答案，不能在资料上勾画，咱还得往印刷厂送样本。”
“等你做完一套，咱俩再交换。”
“在学校，听说秀芬姨开文具店的同学不少，若是思凌这一次能在期末考试中能名列前茅，甚至远远的拉开跟其他同学的距离，势必会让人认定，是因为刷题刷多了才有这样的成绩。”
“没人自认为自己比别人差。到成绩公布的那天，就是这些教辅资料大卖的那一刻。”
这卖的不是教辅资料，卖的是人心。
就是关秀芬经历丰富，也被王宏这样对人心的揣摩惊着了，仔细想着王宏所设想的可能。
而关思凌，脑子里只有王宏说的：你先选一套！
这一刻，她想流泪······
没办法，在富贵叔去省城前，王宏少说了一句，这一趟所采买的教辅资料，都是每一种一套，没法分开各学各的，只能两人轮换。
“小弟，如果这些资料有用，你俩就自己用，咱不挣钱也行。你俩的成绩重要！”
王琴听王宏说完，想到了这个问题。教辅资料有用了，自家藏着用不好吗？若是都学习这些资料了，小弟就考不过别人，挣再多钱有何用？
就是关秀芬似乎也是这个意思，王琴说出来后，满脸的支持。
“姐，不是这么想的。原本都只是听老师讲课，上的同样的课本，为什么成绩有好坏之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多刷题就能提高成绩的，这只是一方面。”
“再说了，高考的竞争面临的是整个省所有高考生的竞争，不限于县一中。只有在县一中形成了一种你追我赶的环境，自己才有紧迫感。”
“若真的只有自己成绩高高在上，心里难免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潜意识，会导致自我的懈怠，有害无利。”
前一世，再过几年十几年，教辅资料满天飞，该高中的依旧高中，该落榜的照样落榜。同样一道题，不同的人学过了，效果并不一样。
甚至有的学生，根本不需要大量刷题，一样会是那种出类拔萃的。
王宏很清醒，知道自己应该是属于需要不停刷题，不断见识题型才能超越他人的学生。
好像应该说没有谁全靠听课，就可以超凡绝俗的，即便是天赋也需要汗水浇灌。
离期末考试不远了，若是有时间，王宏绝对会将带回来的高二上学期资料都过一遍。可惜，时间只够让他和关思凌交换的完成这两套。
关思凌很珍惜这套试卷，应该是很珍惜王宏让她先选的机会，小心翼翼的，连一个角都不舍得折了。全部抄写在本子上，都舍不得带到学校。
“你这样那成？得带到学校，得让人知道你在学什么，得让同学清楚你的成绩飙升是因为教辅资料！”
王宏大咧咧的，甚至在晚自习就高调使用教辅资料，甚至在向老师问题时，也直接拿教辅资料。不像关思凌，都是抄本子上。
主要是关思凌这样太耽误时间了，王宏担心需要交换时，她还不能刷完那一套题。也是因此，关思凌越发熬夜了。
时间确实紧了些，等交换过来，王宏几乎浏览过去的，遇到熟悉的题型直接忽略。
即便如此，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天，两人都没能把两套题全部刷完。
临近考试，村里的小学已经放了寒假，因为现在文具店的经营大改观，去省城进货的频率高了，王富庆借一次去省城进货时，很实诚的要去杜大爷的器械厂承担顾问的职责。
关秀莲也进了城，住进了新房，甚至让王富贵把村里的粮食都搬到了城里的家，有点想常住的意思了。
让关秀芬专心店里，自己照顾两个学生的饮食起居。
当考完最后一门，关秀芬早早的就把店关了门，全家人等着两位学生。
“怎样？”
刚进家门，等着的四人全部站起来了，急切的看着王宏和关思凌。
“这是担心印刷的那些盗版资料赔钱呢？还是担心我俩的成绩？”
并没有直接回答考试的情况，王宏先让大家放松。
事实上，是把这个机会留给了关思凌，自己说出来有点自夸。
高二了，每一次考完试，都清楚自己的答案，也都会相互印证一下。很不幸，关思凌根据彼此印证答案，发现可能、似乎、或许，这一次考不过王宏了。
“我······”
关思凌委屈的，连续好几次瞥王宏，想让他解围。王宏是真不想显摆！
“我可能考不过王宏，他超过我了！”
“啊······”
第一声居然是关秀莲发出的：“丫头，到底咋回事？”
大直性子，就这样直接。
“大姨，没考过王宏，他超过我了！”
都快要哭了。虽然王宏在某一刻说这话时，完全就是调笑着说的，可关思凌是当真了。居然真的让他超过了。
“妮子，是这次没发挥好？”
关秀芬是担心现在自己的状况影响到了闺女的学习。比如那人一声不吭的走了，比如自己没了正经编制，br县城里的风言风语，比如现在借住在这里等等。
虽然秀莲大姐一家人真的一点都没有把娘俩当外人，到底还是借住。
“没有，我肯定自己比上一次考的好······就是王宏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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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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