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浩然正气宗
这声音来的突兀，中气却十分足，明明是从远处传来，但却仿佛在他们耳边想起一般，震的禹易耳朵嗡嗡作响。
可惜的是禹易现在看不见。
每次想睁开眼睛就仿佛有刀剑划过去，生疼。
山林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行人，身穿金丝绸缎，从远方山包到这里，约七八里地的路程，这么远居然能让声音传递过来，当真了得。
胡杏目光冷冽，冷冷的望着前方，好在不是天一门的武吴二老，只要不是灵池大境，她自持有几分把握。
远方一行人几个闪动，身影极快又极轻，一路踩着山尖，踩着树梢，速度犹如飞鸟，到了近处，自天而落，脚下有风儿呼来喝去一般。
“好一个狐妖，居然在山野里蛊惑人心，想吃这少年，果然妖就是妖，我辈修道之人，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得无量道果。”
出声之人是一国字脸中年，一身浩然正气犹如天成，甚至在身边形成一股浩然正气之风，寻常妖怪哪怕看一眼，也只觉得肝脏剧裂。
胡杏眼角抖了抖，眼前一共七人，五男二女，这些人是何门何派，从未听闻有何功法能形成如此浩然之气，正是驱妖至宝，恐怕十成法力发挥不到六成。
另一老者沉声道:“妖女，居然还天生媚骨，不知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年被你美色所迷惑，惨死你手，居然跑到我浩然正气宗的地盘来蛊惑少年，饶你不得！”
眼前这些人一身浩然正气凛然，带头的国字脸中年更是最甚，胡杏觉得这人给的压迫让她有些不舒服，过于克制。
“跟她说什么废话，杀！”
人群中的女子性格极为火烈，目如熔炉般炽热，身影奔走，直奔胡杏。
胡杏脸色一变，伸手就要拉着禹易一起逃命，然而浩然正气宗等人哪会让她如愿。
“哼！妖女找死，还想挡着我们的面拐人，简直欺人太甚！”
“苍生为念，法为塔，破！”
领头的国字脸中年大喝一声，周身嗡的一声奔走出无数金光，数不清的文字，字大如斗，垒垒如壁，缥缈缤纷，光芒如可达九霄云外，熠熠生辉。
“这是！神通！”胡杏惊讶莫名，此人居然修有神通。
女子已经到了近前，胡杏急忙退走，躲开神通，至少离得越远越好。
嗡！
金字翻飞，形成玉宇琼楼，雕梁画栋，斗拱相承，上面雕刻着山水，兵刃，猛兽，凶禽，又或者山川湖海，妖魔鬼怪，看的人眼花缭乱。
“此人操控浩然正气极为熟练，已然六微入室，六微得其五，六微境后期，虽然和灵池境界差一大截，但功法克制，完全可以越境界杀妖，怪不得如此嚣张。”
“少年莫怕，而今斩了这妖！”
领头中年一个大步，漫天楼阁振动，胡杏只觉得周身被锁定，脑袋生疼，转眼便被落在这金色楼台阁宇之中，将她与禹易隔离开来。
体内灵力开始晦涩异常，胡杏脸色一变。
“这神通并非杀敌，而是辅助神通！”
禹易眼睛看不见，但此人说话有种正义感扑面，让他心里好感倍增，胸口处的铁块似乎微微发暖，与这浩然正气相呼应，难道这些人与爹娘有关系？
而最开始动手那女子身影如鬼魅，手中抽出一根根银针，围绕她漫天飞舞，这些银针如臂挥指，灵活，细小，防不胜防。
胡杏被逼的节节败退，手中短刃如蝴蝶飞舞，极为绚丽，不得已之下只好收回了封住禹易眼睛的刀光。
她本是泄愤，下重了手，封住禹易的眼睛不过是怕魅惑到禹易，白白害她性命，她本意是好的，不过却出手就把禹易头颅割了下来。
如今这小子恐怕巴不得自己死呢。
收回刀光，桓三娘的银针一碰就碎，甚至连浩然正气都压不住，一瞬间炸裂开来，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后退，被震飞出去。
好在她本事不小，急忙在空中稳住身形，一个翻转安然落地。
“好，好刀！再来！”
桓三娘盯着胡杏手中的断刃眼中愈发明亮，身上的战意层层暴涨，眼中满是癫狂。
胡杏微凝:“是个痴子，真是头疼，碰见这小子没有好事过，如今我灵池干枯，麻烦了。”
“三娘且退，这狐狸有些道行，恐怕已六微境界顶峰，半步灵池。”
领头国字脸中年一个踏步便想步入塔内，桓三娘怒喝道:“这架我执意要打，打架哪有以多欺少的份，师兄莫不是要插手坏我修行！！”
“这……”
国字脸中年一脸迟疑，身旁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三娘向来好战，又正义，说打架就打架，说单挑就单挑，由着她，等会儿实在不行我们再出手，那就不是坏她修行，是救她性命。”
那人急忙扯开话题，对着神通啧啧称奇:“师兄这浩然神通果然大气，但只锁着这狐妖，想来也是看三娘动了手，想磨炼三娘，不然断然可以激发墙刻的杀伐道果，灭这妖魔轻而易举。”
国字脸中年张开嘴欲言又止，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接受同伴的建议。
浩然正气宗，行事就是带着浩然之气，以多欺少，不行，但斩妖除魔，行！
胡杏也被激起了性子，冷笑道:“以六微境初期，只掌握一丝灵巧便要战我！狂妄！”
两人在楼阁上，阁宇中跳跃，交斗激烈。
而禹易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懵懂。
他的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和蔼可亲的老头，看出了禹易心里的疑惑，笑眯眯道:“小兄弟，寻常凡眼，是看不见神通的。”
“修炼修炼，修什么？炼什么？修身养性，修道果，炼化诸事诸物，第一件事就是炼化自身有的器官。”
禹易不懂，却很求知若渴，老头笑眯眯的解释道:“不知为何，看你这小子总觉得亲切，似乎在哪见过一样，那就与你道道谗来。”
禹易看着老者一身金丝绸缎，毕恭毕敬，诚恳道:“老先生，还请为弟子解惑。”
老者急忙摆手:“我可不是先生，就是看你顺眼。”
“授人知识便为师，先生不嫌我山野小子，便是先生。”
“也罢，随你怎么叫吧。”
“修炼需要引纳灵气，如何引纳灵气，你需要看得见它，如何看得见，那你便需要一双能看见它的眼睛。”
凡人因为不能修行，是因为看不见，所有事物皆如此，你呼吸不到灵气，因为你没有能呼吸灵气的鼻子。
你看不见，因为你没有一双可以看见的眼睛，你听不见，你就炼化耳朵，你想不到，你就炼化你的大脑。
老者说着说着，甚至有些癫狂，让人觉得怪异。
“这就像你看我，是不是只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两只耳朵一个鼻子？”
禹易点头。
“其实我修炼出了三只眼睛，我有四只耳朵，我头顶有一只，我怕有人高处偷袭，我后脑勺有一只，我怕有人后背使阴招。”
“我有两个鼻子，一个闻灵气，一个闻香气。”
“我有两张嘴巴，一张吐纳，一张进食。”
“你是不是看不见，因为你没有能看见的眼睛，你想不想要一只能看见灵气的眼睛？”
“想！”禹易沉思片刻说道。
老者眼神慈祥，嘴角微微上扬，成功激起禹易心里的渴望后，脸色立马平淡，说道:“想，想也没用，我观你体内本源枯竭，生源十不足二三，能不能活过十天都是问题。”
“你想活，你就得偷别人的眼睛，偷别人的生机，你想不想活。”
禹易张口就想回答，然而愣了愣，这老头一来就引导自己的思想，怎么感觉没安好心。
老者继续道:“我这有一只可以看见灵气的眼睛，有了它，你便可以看见。”
说着，老者手上一抖，变化出来一只奇特的猫眼。
神通内，桓三娘愈战愈勇，手中银针飞舞如飞絮，胡杏招架不住败退。
而这边自然便吸引了国字脸中年几人的注意“离老头又来了，出门就想拉两个弟子。”
“咱们浩然正气宗讲究坦坦荡荡，心境纯正自然，心性这一关最为重要，些许是考验人习惯了吧，一个将死之人，收来也无用。”
“哦~我倒是好奇这少年的心性能不能忍住离老的言语蛊惑。”
禹易心中一沉，若有所思，很明显这老者是有意为之，摇摇头拒绝道:“想要，我自己会争取。”
嘭！
就在这时，禹易突然听到前方轰然坍塌的声音，只见胡杏与桓三娘两女缠斗，禹易看不见神通，但他知道，国字脸的神通被人由内而外打烂掉了。
胡杏转颓势为攻势，如今压的桓三娘喘不过气来。
禹易耳边也传来胡杏的传声:“不过是一些表面之辈，难道会为了你一个凡人偷窃别人生机？他们不会，我会，快祭起长剑一起离开，我教你修行。”
禹易也想通了这一点，手中的圣公之剑也在此时蓦然转向，直奔身旁的老者。
“哦？”老者眼皮一跳，感受到长剑上附带的圣威，不敢硬接，急忙跳开。
“我道是山野间淳朴少年被狐妖蛊惑，想不到是一个小魔种！”
另一边的国字脸几人摇了摇头，笑道:“看样子这少年的心性没有通过。”
老者跳开后怒喝道:“好一个小魔崽子，我好心为你馋道解惑，不当礽子。”
禹易急忙道:“先生误会了，方才就算学生要，先生断然也不会给，既然想活，就要争取。”
“几位先生正气凛然，即使我只有几日活，也定然不会违背原则，我只是想活下去，所以现在选择站队而已。”
老者一时间沉默下来，他确实是考验心性，但将死之人就是将死之人，万物守恒，自己没有时间，只有偷别人的，这是理念之争，定不会为了禹易违背。
对啊，他只是想活，老者沉默下来，然而立刻又幡然醒悟的模样，直奔过来，怒喝道:
“好啊，差点着了你的道，果然是一丘之貉，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魔种，今日就和这狐妖一起，杀你证道！”
自己不可能是这些修行之人的对手，如今自己生机不多，行动起来也是迟缓，上次这圣公之剑吸食自己的血液。
如今应该也行。
将长剑易手，手掌握住剑刃狠狠一划，再交换回来，鲜血喷涌的手握住剑柄，剑内似乎有凶兽醒来一般，发出一声低沉如野兽的低吟。
血液正被慢慢吞噬，不过没有上次那么迅速，禹易强忍身体的虚弱，努力挥动长剑，道道剑光溢出，吓退攻来的老者。
“法器？适才没有注意，这小子手上居然是一件法器！”
浩然正气宗几人听闻这声音皆神色一震，露出狂喜之色。
桓三娘眼睛赤红，格外亢奋，一个调转蝴蝶翻身，一跃而起丈许，银针如细雨，铺天盖地落下。
“杀！！！！！”
胡杏脸色有些发白，因为过于透支灵力和身体:“哼，后生，下次再见定斩你。”
说完她以自身灵力为引，伸手对着禹易一招。
有了灵力加持，圣公之剑野兽低吟更加清楚，夹杂龙音，甚至溢出一股圣威。
一股恐怖的吸力将胡杏吸过去，体内灵气疯狂溜走，让她的脸色瞬间一变，但还是忍着牙关。
“咻！”
山林中，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往远方遁走。
“想走，没门！”
几道身影急射出来，化为几道遁光，朝着剑光方向紧追不舍。
十几里外，一个疯癫的老头猩红着双眼，似乎在找寻什么，他状若癫狂。
“我的，妖女是我的，我的，师兄要跟我抢，他逼我的……不是我要杀他，是他逼我。”
吴有才此刻已然疯癫，武师兄也不知去，不知是不是真的遭他毒手，疯癫之人话语不可信。
噌！
一道剑光从天边划过，吴有才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呵斥道:“妖女！”
他身上渗透出滔天气势，一瞬间四周便化为火海，他用力一跃，巨大的力量使他瞬间弹射出去，带着火光冲向剑光。
他的速度极快，漫天的火焰奔腾，犹如蛟龙出入火海，涛涛热浪奔袭，速度快到热浪炸开，形成音爆。
“灵池境的大能！”
浩然正气宗几人只觉得身后烈焰灼烧，一股恐怖的威压冲了过来，修为低一些的几人直接被压的喘不过气，手上道法溃散。
体内真远凝固，一个个从天上轰然砸向地面，面色入土，几个人几乎同时受创，哇的吐出鲜血。
灵池境可不仅仅是一个境界的差距，那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唯有考验禹易的离老者还有国字脸中年还在坚持，不过老者也脸色涨红极为辛苦，最后一刻周身浩然正气汇聚一指，直指禹易。
指光飞梭，一击打在禹易胸口，禹易本就虚弱万分，只觉得五脏俱焚，然而下一刻，所有痛处皆被胸口处的铁块吸走，让他得以喘息。
禹易心里无奈，心想这个冒着火的傻鸟又是谁！！
这女子真的是碰到没有好运。
是不相瞒，此刻的胡杏也这么想。
“器游虚灵，其声藏谷，似鸟兽，似虎啸，这是法器，我浩然正气宗若是有一件法器镇宗，定然屹立在这天南之地之上，跻身一等宗门，即使是最差的一等宗门。”
“宗主师兄，定要夺到手！”
老者发出最后一击后，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从空中一落千丈，如凋谢之花，断茎之果，若树叶凋落，在空中翻转着往地上落去。
国字脸中年脸色一变，若任由老者落下，不死也半残，可是前方又是一件法器，关乎宗门未来。
“妖…女…！！”
吴有才声音浑厚，形成一道道音浪，带着火海呼啸而过，路过之地也恰巧经过离老者的落地处，若放任下去，离老者必死无疑。
“宗主，法器！我宗门未来，我等死不足惜，宗门，宗门…！”
桓三娘几人亦脸色愤然，伸手将自身银针指向脖子，喝道:“宗门未来才是根基，定要夺得法器，我几人不可成为累赘。”
“滚开！妖女是我的！”
吴有才大喝，眼里只有剑光所遁的前方，挥手一道法火冲向国字脸中年。
“宗主！”
浩然正气宗一行人大惊失色。
国字脸中年脸色一变，周身浩然正气涌动，道道金光四处乱飞。
“浩然正法！正气……钟！”
嗡嗡嗡
一口金钟浮现，上面依然如楼阁一样，雕刻着数不清的楼阁，飞鸟走兽，妖精魔怪，这口钟分为三段，并未连接在一起。
钟顶一段飞快旋转，发出嗡嗡之声。
吴有才的法火一接触金钟，居然瞬间被压制，镇压，然后消磨溃散。
这国字脸中年居然跨境界镇压住灵池境的法火，其本事已然通天。
国字脸中年镇压法火后带着金钟长啸一声，调头回来，迎面吴有才而去，不过他并未把吴有才当做目标，而是接住离老者，然后落地护住几个师弟师妹，不让他们被灵池法火波及。
“师兄，法器！”
桓三娘举着银针痛心道。
“灵池境界远非我等可以对抗，法器什么不过是外物，什么根基需要一个器物来当，你们才是我浩然正气宗的根基。”
“可师兄，就这么放任眼前的法器，如果是师兄的话，灵池境界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我……”
“别说了，为了一件法器，让我不管你们，违背道德，坏我道心。”
“坏了，那厮见我接住他的灵池法火，定然以为我是同境界之人，以为我要跟他抢，想灭了我！快走，回到宗门闭宗，这两年让弟子们偷偷出山门，出门也低调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