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但这些温亚青也就干自己心里琢磨了, 嘴上是不敢说的。
而刘芸回了厂委，神色复杂的将赵夏意的话说了，林巧慧道, “红星农场本来就是咱们部队管辖的农场, 问题应该不大。”
倒是聂淑云有些犹豫，“他们毕竟是臭老九……”
“那是以前的称呼了。”林巧慧道, “现在革命都结束了，许多人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 咱们现在让人来扫盲问题应该也不大。等我回头问问老卢。”
这下聂淑云不吭声了。
林巧慧口中的老卢是旅政委，专门管政治思想的, 若是卢政委都说没问题了，再去申请估计问题也就不大了。
这事儿还得慢慢来，也不能急, 眼下要做的是奖惩制度的问题。
几个副厂长还有厂里的一二把手凑在一起开会讨论, 又过了两天才将修改过后的制度重新抄录下发到厂委办公室和各个车间。
在此同时, 也召开了全厂干部的会议, 宣读了这份决定。
这事儿大家早有耳闻, 倒是没觉得多惊讶，反而是听到里面的奖励金额时让人热血沸腾了。
而且工会的人有些不乐意了。
因为比较厂委和车间的奖金，他们工会的九牛一毛, 而且奖励多少都没说明，全看裴如男怎么判断。
不过都是当部长的人了也没当面说, 等开完会车间主任兴奋的拿着制度走人了, 厂委的也凑在一起商量这事儿了, 蔡志英才瞥了赵夏意一眼说，“咱们工会就是不比厂委啊，奖金什么的都不如人多。”
赵夏意只当听不见, 直接走人，裴如男淡淡的看她一眼说，“咱们工会才几个人？人家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也不见你们忙啊。”
说完裴如男就走了。
他们工会的确不如厂委忙碌，这是事实。
而且真比较起来，没写多少奖金才更有活动的范围啊。
比如这个月优秀的员工好几个，主席就能多申请点钱，这难道不好吗？
而且人少得奖励的机会也多啊。
黄美丽点了蔡志英一句，蔡志英才恍然大悟，不再开口哔哔了。
整个厂子突然间都知道了这事儿，都讨论这事儿。
这可不是一块五毛的，一个月最多的能有五块钱呢，五块钱够一家子一个月吃肉的了。
谁不心动，不心动的都是傻子。
就算最少的也有两块钱也能买近斤肉了。
而且不知道谁传出来，说着制度是赵夏意写的，也是赵夏意提议的。
然后不管赵夏意走到哪儿，都有女工上前跟她说话，夸她真的是个好干部。
赵夏意就很囧，制度是她写的不假，但很明显她有些地方写的也不成熟，厂委的领导们开会也修改的更完善了。
可惜她辩解也没人听，后来……她就躺平了。
别人非要夸，那她还能怎么着啊。
而聂淑云也跟裴如男说了调赵夏意去厂委做秘书的事儿。
结果裴如男并不答应，“我还想培养她接我的班儿呢。”
聂淑云惊讶道，“你才这么年轻接你什么班儿啊，瞎胡闹。”
裴如男笑了笑，“那怎么不行，她还那么年轻，还是多让她锻炼锻炼的好，才来没多久就爬的那么快，你觉得对她就是好事儿？”
聂淑云一愣。
裴如男继续道，“咱们知道她有本事，其他人也都知道她有本事，但咱们厂子真的是按照本事来的吗？”
说着她苦笑道，“我不就是个例子？在工会再怎么着也就这样了，没了温雪梅剩一个温亚青也闹不起来，但厂委就不一样了，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压她一头。只用她干活对她们没影响的时候大家自然愿意捧着她，这要是去了厂委了，那些人能容的下赵夏意？别到时候去了举步维艰，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先一步步的在工会里成长。而且……我爱人都这个年纪也就是营长，再往上升估计也难，他身体也不是很好，有些想转业了，到时候小赵不就是个最好的接班人？没了小赵你们还有其他人可以用，可我就小赵一个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聂淑云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现在的厂委有林巧慧压着，是因为林巧慧丈夫级别高，林巧慧也有手段，一旦林巧慧退下去，她自己也没把握能够掌控厂委。
都是师级干部的家属，谁乐意矮人一头，哪个不想往上爬啊。
聂淑云无奈点头，“行吧，那就听你的。她才十九，慢慢来吧，总有时间的。”
也许过上一些年小赵还能接她的班儿呢。
两人分开，出来时看见赵夏意正伏案写东西忍不住有些好奇，她过去瞥了一眼问道，“写什么呢？”
赵夏意却捂住不给她看，咧着嘴笑，“写方案。”
但什么方案就不肯说了，说了那就没意思了。
聂淑云笑着摇头出去了，裴如男看了她一眼打心眼里喜欢。
这样的好姑娘为什么不是她儿媳妇呢。
偏偏许国盛还不知足。
赵夏意写这种活动方案算是经验比较丰富了，但现在厂子和丰城纺织厂也不一样，因为两家厂子性质不同，而纺织厂的女工绝大部分都是丰城本地人，从小对节目耳濡目染，在革命前有些甚至也学过一点儿，相比较而言人也更大胆。□□歌表演节目，大家都不打怵。
但服装厂的女工不同，自然有城里来的也有胆子大的，但绝大部分让她们上台表演可能不敢。
表演节目毕竟不是侃大山聊天，得会唱，要么会跳，再不济会表演节目说段顺口溜也行。
所以赵夏意在写这方案的时候就要有改变。
比如大方向还是部队上来安排，而她要做的是去鼓舞女工们下班后积极练习唱歌跳舞，然后主动报名。
至于节目有几个，她还得去部队文工团去谈，因为这事儿是文工团负责的，而且她还想去隔壁鞋厂拜访一下，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有限，但两个人一起去呢？好歹也是部队办厂没道理不答应吧，如果不答应……
那赵夏意也只好继续往上反应了。
现在已经12月初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两天她就得把方案写出来，拿着去隔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事儿定下来，然后鼓舞士气，确定节目。
赵夏意又了目标，宣传部其他不重要的工作就分配给李甜和温亚青干了。
李甜任劳任怨没有怨言，温亚青叽叽歪歪偶尔会犯浑，但只要赵夏意提起扣钱，立马老老实实的不敢闹腾了。
赵夏意很满意，不怕你心里骂人，只要别让她听见，你骂就骂呗，不疼不痒。
下午的时候赵夏意终于写完了，然后拿给裴如男看，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服装厂也是部队的一份子，没道理在元旦这样的节日里只作为家属去参加，我们得提起主人翁意识来，到时候以服装厂工人的身份去参加。”
别看都是参加，但意义不同。
单纯的军人家属依附于男人而生活，但工人不一样，自力更生。部队为军嫂提供工作岗位，军属作为工人劳作回馈部队。两者相辅相成。去参加节目也能彰显新时代女性的重要性。
毫无疑问，这个方案打动了裴如男，裴如男直接带着她去厂委跟几位领导商量了一下，然后一致通过了这方案。
到此时，聂淑云才意识之前看到的方案就是关于这个的了。
说实话这事儿她们以前也真没当回事儿，每年就发点奖金福利什么的也就算完了。过节的时候跟着部队走，省事儿也不麻烦。
但看了这方案还有赵夏意说的话，几位领导都沉默了。
甚至有些尴尬。
她们虽然是领导，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的规避了这问题。当然也的确给她们省了不少的事儿。
现在提出来了，她们也不好再拒绝，所以就通过了。
后续如何筹备，还得工会来组织，厂委来配合，赵夏意没有意见。
得到领导们的首肯，赵夏意便打算去鞋厂找工会的人谈这件事儿了。
只是没想到赵夏意在鞋厂这边碰了壁。
鞋厂工会宣传部部长说，“这事儿你得去找组织部啊，她们做了我们宣传。”
推的很干净，赵夏意又去找组织部的部长，结果人家一看她一个小姑娘还是家属院里流传甚广的那个小媳妇，直接无视了她，说，“你们服装厂的活动我们不掺和，我们有自己的打算和准备。”
赵夏意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只能回了服装厂。
赵夏意就开始反思她失败的原因：
1、她太年轻了，人家不把她当回事儿。
2、大家都是拿死工资铁饭碗的，没必要做麻烦的事儿。
3、觉得作为家属去看节目就挺好的。
4、没有意识到作为工厂女工去参与进去的重要性，没有主人翁意识。
赵夏意就很痛苦，这些干部的爱人级别最低的也是营长，就她所知，跟她对话的组织部部长的爱人是个师部参谋，宣传部部长的爱人似乎也是参谋级别。
人家就不把她当回事。
不过赵夏意也不是为难自己的人，她爱人职务低怎么了，她爬到部长的位置是靠的自己的本事好不好。有本事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一起拼啊。
她们那些长辈真不一定就能拼过她。
赵夏意搞不定就把问题抛给裴如男，裴如男一琢磨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直接去找林巧慧。
你不是师部参谋的家属吗，有本事跟旅政委爱人出身的林书记摆谱啊。
于是林巧慧带着裴如男和赵夏意走一圈，先把鞋厂书记搞定，再把工会主席搞定，宣传部部长甚至都没资格跟林巧慧谈判，到最后只是听命于书记和主席的老老实实干活。
而且服装厂的人一走，鞋厂的书籍和主席就不赞同的看着宣传部和组织部的部长说，“咱们觉悟还是不够高啊。这样的事儿人家找来了你们不上报，非得等着林书记来提起。”
话说到这儿两位部长的脸火辣辣的，不过工会主席温和一点儿，“这事儿是好事，你就配合小赵一起去部队文工团走一趟，问问情况，没道理咱们也是部队的一份子，为部队做贡献还不让上台表演啊。”
曹慧皱眉，“那他们能答应？”
书记拉下脸来，“你们要是搞不定不是还有我们？”
话说到这份上曹慧也没什么说的，转头便去服装厂找赵夏意商量这事儿。
这都周六了，赵夏意觉得这事儿早点定下来也好，便分享了自己的方案，“其实咱这方案也简单，不过就是组织工人主动联系唱歌跳舞然后主动报名，其他的后勤事宜自然有部队的来干，您说是不是？”
曹慧不得不承认这方案写的有模有样，而且她们鞋厂和服装厂虽然加工的东西不一样，但性质是一样的，她完全可以拿来抄一份。
赵夏意也不以为意就让她拿去了，还约定周一一早就去文工团谈这事儿，顺便看看那边的节目，也好定下来他们能报什么样的节目。
下班后赵夏意伸了伸懒腰，然后便准备和李甜回去了。
李甜对赵夏意的佩服已经无以言表了，看赵夏意的时候眼睛都发亮，“姐，你可真厉害啊。”
还没走的温亚青哼了一声，“马屁精。”
李甜才不管她怎么酸呢，她甚至觉得温亚青是嫉妒她。
李甜和赵夏意高高兴兴的出门，后勤部的主管喊她，“先不忙走，之前说好奖给你的衣服拿回去。”
赵夏意眼前一亮，跟着后勤主管去领衣服。
两套崭新的军装常服，里里外外都有。
可把李甜羡慕坏了，“姐，真好啊。”
可惜她虽然是在厂里上班，但厂里的衣服他们是捞不着的。
赵夏意嘿嘿笑，“那你以后也找个军官嫁了。”
李甜脸红了，她娘还真说过这话。
她娘让她好好表现，办公室里那些干部说不定就看上她领回家当儿媳妇了。
这话李甜不好意思说，也就赵夏意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想想了。
俩人到家，赵夏意迫不及待的上身试穿，没有任何疑问的，衣服穿在身上格外的合身。
可惜家里没有等身镜，只能让李甜拿着镜子在那一点点看。
越看越喜欢。
哎哟，有一种她也当兵了的感觉。
好爽啊。
其实这年月穿绿军装的人不少，赵夏意却没穿过，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看人传还撇嘴，觉得你又不当兵穿上干什么，穿漂亮裙子不香吗？
然而现在真的很香，不是一般的香呢。
过足了瘾便换下来，之后和许沐晨的放在橱子里，只能等明年春天再穿了。
而赵夏意又要开始织毛衣了，经过一星期的努力毛衣赫然已经织了一大半儿了。赵夏意充满了自豪感。
周末照例去洗澡，这次去的更早一点，里面没人，只不过人少也冷一点，赵夏意觉得能克服的。
之后李甜回家，赵夏意在家学习，然后织毛衣，一天都没出门。
傍晚的时候有人喊她接电话，出门一接，顿时高兴了。
她男人打电话回来了。
赵夏意恍然，从泉城陆军学院回来半个月她似乎一直没给她男人打过电话呢。
忙起来的时候她似乎都忘记想她男人了呢。
拿起电话筒的时候赵夏意竟有了一点心虚。
电话那端许沐晨的声音传了过来，“跑过来的？”
赵夏意嗯了一声，“跑过来的。”
许沐晨嗯了一声，“下次不要跑，我会等着你的。”
赵夏意嘿嘿笑了声，然后问他，“你腿怎么样了？”
“已经扔了拐杖，慢慢开始行走了。”许沐晨嘱咐道，“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多穿衣服，别为了好看只穿呢子大衣。”
他顿了顿，“就算要穿在里头也得套上薄棉衣和毛衣，不然冻病了我心疼。”
赵夏意嘿嘿笑了，“我知道了。”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赵夏意说，“等元旦我去看你。”
“能放假？”许沐晨惊讶道。
赵夏意便颇为得意的将自己靠本事赚了五天假期的事儿说了，“总之你到时候等着我。”
听她这么能干许沐晨都忍不住担心了，他媳妇太能干了，那得多累啊。
可惜他现在也不在家，算了，刚发的工资就都给夏意寄回去吧。
挂了电话，许沐晨拿上钱和票直奔百货商店去了，毛衣毛裤帽子围巾，能买的都买了一套，然后便去军区大院找人帮忙带回去。
好巧不巧出来的时候碰见谢元杰。
许沐晨脸直接冷了下来。
谢元杰却像没有之前的纠葛一样还招呼许沐晨去家里坐坐。
许沐晨冷冷的看着他说，“要不要切磋一下？”
谢元杰看了他的腿一眼，嬉笑道，“和你切磋胜之不武。”
“那你就多虑了，就算我只有一条腿，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许沐晨说话时语调不变，神色平静，让谢元杰也忍不住收敛了嬉笑，“你认真的？”
许沐晨不答反问，“不敢吗？”
哪有什么不敢的。即便是学员之间学院也时常组织比试切磋，更何况他们两个是这一批中最优秀的学员了。
谢元杰于私心里也想和许沐晨比试一下，许沐晨这一句平平的话成功的激发了谢元杰的好胜心，他不觉得自己会败给许沐晨，他要证明赵夏意选择许沐晨是错误的。
谢元杰笑，“那就走吧。在这边儿还是去学院？”
“学院。”许沐晨说完先去找熟人捎东西，接着便出来和许沐晨回学院。
此时天还没黑，俩人直接奔着学院的操场去了，操场上这会儿打球的人很多，见许沐晨和谢元杰走在一起纷纷好奇。
然而下一秒，俩人几乎没有准备，瞬间就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