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端初起（二）

    “小言，你知道么？”秦楚抬眼看我，双眸闪着墨蓝色光芒：“没有独特魅力的人，又怎么能在香魁大选里占据一席之地。”

    “哦？”我疑惑。

    “有些人的魅力，就像美酒一般，即使波荡却能越发长久香醇，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而有些人的魅力，却如琉璃，晶莹动人，却脆弱无比，不堪一击。”

    秦楚的话富有深意，我有些懂了：“你是指风信不是因为缺乏魅力才输给兰堇的？”

    秦楚点头，又说：“是，可惜风信的魅力就如琉璃，经不起一次尘埃的洗礼。”

    “那他怎么会输？”我接连问道。

    这就怪了，既然风信不缺魅力，容貌又比兰堇艳丽几分，怎么会屈居第三呢？

    “小言，你猜。”秦楚颇有耐心地吊我胃口。

    “猜不出来。”我直率回答。

    秦楚笑，拿起旁边案几上的一杯茶，缓缓抿下一口香茗，才悠悠说道：“那是因为，有人不要兰堇输。”

    “什么？”我一愣，脱口而出：“什么人？”

    “一个绝不普通的人。”

    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而秦楚口中这个的人也挑起了我的好奇心。

    不知怎么的，我脑里闪过兰堇说过的话，他要去见一个客人，一个来头很大的客人。

    这个来头很大的客人，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我若有所思，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那个人能够让风信输给兰堇，为什么兰堇却仅仅是第二？”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果这个人的权力大到如此，那么他要让兰堇成为香魁，不是轻而易举吗。

    “问得很好。”秦楚缓缓地说：“因为，那个人也不要兰堇赢。”

    “不要兰堇输，也不要他赢？”我瞪大了眼睛，感到匪夷所思。

    “对。”

    这个人到底和兰堇是什么关系？他既然可以影响到结果，又怎么恰恰让兰堇卡在中间呢。

    我越发感到一头雾水，虽然无比好奇，但我没有再问下去。聪明的人懂得什么时候要适可而止。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不代表越好，特别是在这么一个地方。

    “那么——”我眼里一动，轻声问：“薄雪呢？”

    如今我最好奇的是，是这个素未谋面的，传说中的香魁。能够技压群芳，稳稳坐上冠军宝座的人，无需置疑，一定是艳光四射，人间绝色。

    但是奇怪的是，今天我在暗香里和其他人闲聊时，一提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秦楚刚碰到唇边的茶杯一停，不过只是一瞬间，他说：“薄雪已经不在暗香。”

    “不在暗香？”

    “他获得了他应得的奖赏。”

    我挑眉，懂得了他的意思：“他获得了自由？”

    秦楚笑而不答。

    我低声喃喃道：“成为香魁的人，就可以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这也是司徒迟和我的约定。或者我可以成为下一个薄雪，可以飞出这重重牢笼，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或者我将被折断翅膀，堕落在永远的黑暗之中。

    “茶凉了。”秦楚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一旁的仆人连忙上前，要帮他换上新茶，秦楚却伸出一只手阻止，示意不用。

    秦楚看我，说：“茶虽凉了，只要有心去品，谁又能说不会有另一种滋味，你说呢，小言？”

    “有道理。”我笑，却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茶杯，一饮而下。

    凉意直下腹中，我缓缓放下茶杯，似笑非笑，说：“好茶。”

    果真有另一种滋味，清冷的滋味，冷涩的滋味，直达胸腔，渗透根根骨骼。如果将人生比作一杯茶，那么一般人都滚烫清澈，入口齿颊留香。

    可惜有一种人，注定只能做一杯冷茶。经历过人间的冷暖，才对善恶是非了然于心，散发着独特的涩香。

    这种人，可能是我，可能是兰堇，也可能是无数个，流落在纸醉金迷之中的少年。他们或者身不由己，或者自甘堕落，最终的结局却都逃不过像花一样，开到颓败，颜色尽失。

    有些东西我们无法改变，就只能努力挣脱它。

    比如命运。

    我前方的路是未知的，但我清楚知道，我不想再做城南新村的唐梓言，也不想做被孙治养在精致笼子里的唐梓言。

    我喝光了秦楚的茶，他却不恼不怒，说：“小言，今夜只是让你熟悉这里的气氛。你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妖媚之气，但若没有精心发掘，也只能烂在骨子里，无法为你所用。”

    “我知道了。”我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你放心，我不做美酒，也不做琉璃。”

    “哦？”秦楚对我的回答兴趣盎然。

    “我要做一株蔓藤，”我笑道，语气坚定：“将根深深扎在土壤里，生根发芽，扶摇直上。”

    “很好。”秦楚说：“从明天开始，我会帮你安排一系列训练。小言，你要知道，光有妖气不足以成事，必须通过精心的雕琢，才能显现出你独一无二的光芒。”

    我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秦楚的声音像蛊一样，说不清的迷离深远：“小言，你就像蝴蝶一样，我等待着你破茧而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