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如死灰（二）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老是恹恹欲睡，心神不宁。

    这一夜，我像头小乳猪一样，用被子把自己厚厚包裹起来，准备赖床上。谁知道该死的孙治硬把我从床上撬起来，他要我陪他去‘罪’。

    经过一番恶狠狠的威逼利诱之后，我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百般不情愿地被换上衣服，被拖下楼，被塞进车子里。

    真搞不懂孙治的兴致怎么那么高昂，带着这样的我不反而是累赘么。

    但是，当我走进贵宾包厢的时候，我就完全清醒了。

    我有些惊愕，当看到吧台边品酒的原野，还有他怀里那个单薄却妩媚的少年的时候。

    他不是若文，他比若文少了些嚣张和做作，显得柔顺和安静得多。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轻轻问孙治：“他是谁？”

    孙治奇怪地看着我，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是小轩，在你睡得跟猪一样的三天里，原野在‘罪’买的一个小东西。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最后一句话我听出了点不悦的成分，但是我没心思想那么多了，我急急问道：“那若文呢？！”

    看得出孙治对我这个问题感到不可理喻，他瞥了我一眼，淡淡说：“与你无关联的事别管太多。”

    他没回答我，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孙治走向包厢里的吧台，我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

    显而易见，若文被原野厌倦了，他被抛弃了！

    我想起司徒迟说的那番话——

    “换作其他人，譬如若文那个蠢货，我敢打赌，不出一个星期，他就会像残破的玩具一样被原野丢了。”

    司徒迟说的是事实，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可以理解多天前为什么若文到厕所来找我了，他那时候就已经看得出原野已经厌烦他了吧。

    我看看原野，又看看他怀里的少年，他们亲密打闹的样子和当初并无两样，不过换了一个主角而已。

    “小言，你在发什么呆，快给我过来。”孙治在叫我。

    我看着他，目光还是呆滞的。

    “小言。”孙治又叫了一声，我缓缓移动脚步向吧台走去，这时候，门却被人猛地推开了——

    快步走进来的，不是若文是谁？！

    我几乎认不出他来。若文消瘦了很多，原本水嫩的肌肤变得发黄，样子憔悴，眉眼之间没有了以前的高傲，整个人看起来很落魄。

    他的目光在包厢里搜寻了一下，最后落在了原野和他的新宠身上，那双黯淡的眼睛里马上变成满满的愤恨和嫉妒。

    “你来干什么？”原野放开怀里的人，站了起来，语调里有意外，更多的是止不住的厌烦。

    若文盯着他，受伤的，不甘的眼神，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在看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的小轩之后，眼神变成了令人战栗的憎恨。

    他快步走向小轩，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贱-人！”

    小轩挨了这一巴掌，哪见过这么彪悍的阵势，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站在那里。若文揪住他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恨恨地骂着：“贱-人！你为什么要抢走我所有东西！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妈的，你这个贱-货疯了么？！”原野上前，二三下拉开了若文。

    若文犹不解恨，一边被迫后退一边死命地踢腿去踹小轩，一边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啪——原野狠狠甩了若文一巴掌，若文整个人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原野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给我滚！”

    若文捂着脸，嘴唇颤抖着，眼睛里含满了泪，他突然死死捉住了原野的手臂，哭着哀求道：“野，我求你，求你别不要我……我错了，我错了好么，你不要生气，野，你不能不要我……”

    原野厌恶地甩开他的纠缠，若文跌倒在地，又急忙爬过来抱住了原野的一条腿：“野，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原野蹲下身，勾起若文的下巴，那眼神让若文不寒而栗，竟忘记了继续嚎哭。原野冷地讥讽道：“正确来说，是没有钱你会死吧？”

    “不……不……”若文不断摇着头。

    原野从口袋掏出一叠现金，砸在若文脸上，低低吐出一个字：“滚！”

    若文嘴巴半张着，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现金，又抬起头看原野，断断续续问道：“野，你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么？”

    原野不屑地笑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他盯着若文，残忍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件垃圾！你说，我会爱上一件垃圾么？”

    那一瞬间，若文的表情无比绝望。

    过了一会儿，他却痴痴笑了起来，看着原野的眼神竟有些迷蒙。

    “既然你不要我，那么我就给你一件纪念品，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趁着弯腰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就朝原野的腹部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