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乎意料（一）

    “你知道为什么小西那么怕输么？”

    我一愣，这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司徒迟懒懒用手勾勒我的下巴，说：“小言，没有一个宠物能够永远得宠，你们就像玩具一样，总有一天会变陈旧，总有一天会被厌倦，被抛弃。结局无一例外，区别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所以，要做一个聪明的宠物，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对自己的主人动感情。没人喜欢不懂风情的玩具，也没人喜欢纠缠不休，或者不知好歹的玩具，那样子……就不好玩了。”

    “不动感情，对宠物而言也是好的，至少被遗弃的时候，可以没心没肝些。”我冷笑着接口。

    “对。”司徒迟切齿一笑：“小西没你聪明。他的愚蠢之处在于，他以为保持身体的归属权独一无二，他就能永远呆在林朗身边，做一个长久的玩具……”

    “小西喜欢林朗。”我定定地说：“他不想被林朗之外的男人碰他的身体。”

    我为什么这么确定，是因为从小西偷看林朗的眼神，里面充满着藏不住的迷恋和爱慕。还有林朗大方将他推给别人时流露的受伤表情，那是假装不出来的。

    “所以，小西又犯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司徒迟语调平静，却显得异常残忍：“他爱上了自己的主人，这种热烈的感情让他渴求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怕输，怕被其他人碰了之后林朗会厌恶他，对他失了兴致，他害怕被遗弃。”

    “但是小西没有想到，即使他完完全全只属于林朗一个人的，林朗迟早都会不要他，对吗？”

    司徒迟说的对，小西没有我聪明。我早已经认知了这个事实，所以对这种事才那么无所谓的态度。我不是贞妇也不是烈女，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对。”司徒迟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因为无论他的身体多么干净，他有多么顺从，都只是个宠物。我们又怎么会对一个宠物动感情呢。”

    我心里浮起一种淡淡的悲哀，司徒迟的话残酷却极有道理，像他们这种人，又怎么会关心宠物们的死活。而像我们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来乞求长久。

    我撇撇嘴：“小西真可怜。”

    “可怜？不，你不应该可怜他。”司徒迟说：“小言，同情心泛滥的结果，就是没人来可怜你。”

    哦？我不明白。

    司徒迟看出了我的不解，又说道：“你以为你这次帮了小西，他就会对你心存感激么？小言，你未免想得太单纯了。”

    “单纯？！”

    “对，你之所以还不是最优秀的宠物，就是你还不够冷血。”

    我冷笑一声：“难道我得泯灭人性不成？！”

    没想到司徒迟却认真地点头：“小言，你说得没错。人性是什么？人性就是无知、怜悯和不忍，这些东西对你无一用处，反而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呵呵，人都是自私的，小言。你相信么，当你真的落难的时候，没人会来救你的。”

    我看着司徒迟，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冷静得不正常的男人，他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什么都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或者他早就撒好了一张网，只等我傻傻栽进去呢。

    他犀利而危险的双眸，仿佛在不知不觉之中就看穿他人，什么秘密和心思都藏匿不住。

    “不过，小言，你比其他人幸运一点的是，你的容貌允许你出言不逊，允许你耍小脾气，甚至耍点小心机，这些反而让你显得与众不同。你让孙治有新鲜感，所以他才能包容你那么久。换作其他人，譬如若文那个蠢货，我敢打赌，不出一个星期，他就会像残破的玩具一样被原野丢了。”

    “司徒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人性！“我咬牙，不甘地驳道。

    可是这句反驳，在司徒迟面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冷笑道：“这个世界，人性早已经不值几个钱，否则你又怎么会出现在‘罪’里供人贩卖呢？”

    司徒迟这句话刺到了我心里一个痛处，我有些恼怒：“司徒迟，你——”

    他无情地打断了我的话：“所以小言，你这一局，输得可真不值得。”

    “这一次，孙治能容忍你的任性，是因为他还没厌倦你这副身体。但你要认清一个事实，”他紧紧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对孙治而言，再受宠也只是个宠物，宠物都有失去价值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小言，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我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司徒迟一针见血，他说中了我一直忽略的，却极端重要的一个问题。

    但是我是谁？

    我是唐梓言，我是个妖孽。

    我没那么容易认命。同样的，我也没那么容易受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