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所谓改变

    什么时候喜欢上沈锦然的，李观言心里也不是很清楚。每次想起她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很多的画面，比如在她不经意回眸一笑的时候，比如她穿着白裙婷婷而立的时候，比如初见时清澈的眸子。

    她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后来他才知道，她的眼睛之所以如此澄澈，不是因为单纯而是因为坦荡。她不是单纯的人，但是她为人处世很坦荡，只求无愧于心，所以她一直抬头挺胸，也一直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

    他看着她眼里带着倔强，用细小的手指着自己，嘴里吐出一堆大道理。他那个时候很诧异，那么小的孩子，逻辑性竟然这么强，把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是这些欣赏并不能代替他对他们母女的厌恶，对于一个要侵入自己家庭的人，他不需要给她们任何的颜面。

    早餐时，他毫不客气地针对她们，看着她们一大一小，一个伤心一个愤怒的样子，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他的父亲，脸上有些疲惫，也有些落寞。他心里错愕，在他眼里，老头子是个很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此刻他却把尾巴露出来了，他明白了看来老头子是动了真情了。他有些不甘，这样一个平庸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的父亲。

    可叹的是，这个姓杨的女人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儿，那一招以退为进倒是用得很好。他承认，他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就妥协了，没有为什么，只是那一刻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事实证明，他的决定的确是对的。

    后来的日子，变得平平淡淡。他也会和继母说话，只是无法做到亲密无间。在他的眼里，他们还是外人，对于外人客客气气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五月十六日，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的祭日。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他握住她的手，乞求她不要离开，可是她还是走了。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她离开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她给了他父亲爱情，给了他生命，但什么都没有留给自己。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原谅温柔的母亲出生不凡，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竟然可以为了爱情抛弃了优渥的生活，来到偏远的城市生活。

    他的童年没有多余的色彩，唯一的印象只有父亲忙碌的身影。李氏是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白手起家的男人总是会让人敬佩，也只有他知道，他的父亲到底为了工作牺牲了多少。大概是怕他伤心，父亲身边从来没有女人，直到杨思月的出现。

    又是一年的五月十六，家里却多了不相干的人，拿着照片，他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母亲心里很难过。本应该属于她的幸福，却由着另外一个女人来享受。陪着父亲度过最艰难日子的人是他的母亲，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外面的雨很大，恍如当年她离开那天。悲伤向他压来，他放下手里的照片猛然冲进雨里。

    变了，什么都变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那个美好的女人。最该记住她的人，身边却有了新的人。脸上湿漉漉，不知是雨还是泪。抬头望着天，觉得很是孤单。

    忽然一把黑色的大伞，出现在他的头顶，挡住了肆虐的雨水。

    “就算难过，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若是她看到了，也不会乐意的。”

    “……”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雨伞给你，我只是路过而已，今天的事情我会当作没看见的。”她把雨伞递给他，转身跑进屋子里。

    他愣愣地拿着雨伞，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她却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这让他很是困惑。

    她不是应该好好嘲笑自己，然后炫耀自己得宠的吗？

    她不是应该冷眼着看自己狼狈，漠然走开的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讨厌她吗？

    为什么要关心他呢？

    伞柄上还有她残留的温度，他紧紧地握住，眼里满是复杂。

    他好像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温暖了。抬头望天，问：“妈，如果我接受她们，你会不会不高兴呢？”

    答滴答滴的雨滴，敲在雨伞上，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