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秘密接应
7月3日凌晨
经过近三个小时令人乏味厌烦的讯问后，李沧海终于在午夜时分被释放了。释放的过程与他来到审讯室时别无二致，他全程戴着头套，被扔到车上七拐八拐兜了好几圈。当车停下后，他被人一把推出了车门，等他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摘下头套时，发现一辆黑色汽车已经跑远了。除了看到的那间审讯室，李沧海zi始至终也不知道刚才的几个小时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这显然不是警察的做派，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等他看了周围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中正路上，已经由夜市所在的大同区到了淡水河的西边。于是，他撇嘴骂了一句，“一群歹仔，把老子扔到河对岸了啊。”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甩手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旋即拦下一辆计程车离开了。
两个小时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李沧海出现在玉泉公园外的一条小路上，一辆白色奔驰glc朝他的方向缓缓地开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汽车贴了深色的遮光膜，在路灯光线的干扰下，他完全看不清车内的情况。这时，后座的车窗玻璃被降下了一条缝，他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车子开动了，驾驶汽车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她没有回头，坐在后排的李沧海只能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她的脸。她皮肤很白、面容清秀，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头，有一种淡雅的美。车子开出了好一段距离，女孩没有说一句话。
“水貂，你放心吧，我没被跟踪，身上干净。这点基本的专业素质还是有的。”李沧海舒服的靠在座椅背上说。
代号“水貂”的女孩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他的嘴角正挂着微笑，便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你笑什么？”
李沧海自嘲的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上线也是个女生，还这么年轻。看来三处后继有人啊。”
“通行证拿到了吗？”女孩没有理会他的“恭维”，直截了当的问道。
“拿到了。”李沧海拍了拍裤子口袋，“谭竹这次太冒险了，她把东西放在西宁路70号的密码寄存柜里，就在军情局特工的眼皮底下给我密码，害的我被他们请去喝茶。不过她应该没有暴露，目前只是被作为监控对象，不然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她一定是察觉到保密通讯不再安全才冒险见面的。说实话，我很担心她，她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女孩的语气有些低落，眼神中满是忧虑。
“”天箭计划”泄密以后，据说陈文晖在办公室当着众人的面把参谋总长闫启明骂的狗血喷头，闫启明回去后又把军情局局长痛批了一顿。现在军情局一再扩大监控范围，把所有可能接触到情报的人员都列为了怀疑对象。昨天我已经提醒过谭竹有人盯着，她是个很聪明的女生，不然早就暴露了。”
女孩整理了一下情绪，严肃地说：“联合参谋部对”天箭计划”很重视，基本判定为wmd（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很可能涉核。如果不能及时发现和摧毁，对我们的登陆部队威胁很大，而且不排除会用来攻击民用目标。我会想办法再联系谭竹，你负责接应”飞鹰”，掩护他们安全进入t北。”
“没问题。”
……
车子在南京西路通达物流公司附近一处僻静的街角停下，李沧海刚想打开车门，女孩却转过身来。她莞尔一笑，神情已不再严肃，而是有些难以为情地说：“我还有一件私事，你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
……
李沧海大腹便便地从车上下来，他刚一关车门，汽车便马上开走了。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急匆匆地向着物流公司的车库走去。
几分钟后，一辆中型厢式货车开出了车库，车厢两侧都印着公司标志性的红色旋风logo，下方是“通达物流”四个显眼的金色大字。这辆货车沿着南京西路开了不长的距离就右转进入了淡水河岸边的环河快速路，此后加速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许云川静静地趴在树丛中，他把挡在眼前的灌木杂草轻轻拨开一条缝，用夜视仪观察着山坡下公路上的动静。他的头发仍然湿漉漉的，几滴咸腥的海水混合着汗水，顺着他涂满油彩的脸颊流淌下来。其他队员都隐蔽在周围不远处，持枪警戒着四周。凌晨的山林静得出奇，许云川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近处几名队员均匀的呼吸声。他发现，只有田宏斌的喘息仍然有些粗重。作为地方院校特招入伍的计算机专家，田宏斌与其他队员相比在体能上略有差距，经过刚才的武装泅渡加上之后连续隐蔽机动的高强度消耗，一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几小时前，许云川和他的队员们在距离海岸1。5公里的地方钻出了特种输送艇，之后依靠便携式呼吸器潜渡上岸。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输送艇在人员出舱后立即原地下锚，自动潜至海面以下十米处悬浮。它的主要系统暂时关闭，只有在接收到突击队撤退时发送的信号后才会重新启动上浮。小队在水下躲过了海上游弋的两条巡逻艇，从一处乱石嶙峋的海岸悬崖登陆。选择这里作为登陆点经过了光学卫星和超高空无人机的反复侦察，这处悬崖被认为是附近区域内防守最为薄弱的海岸，既没有海滩雷场，也没有工事暗堡。但这里有二十多米高、近乎垂直的陡峭崖壁，于是他们只能沿着锚钩发射器抛出的绳索攀援而上。
悬崖之上是一大片茂密的山林，其间有一座海拔不是很高的山峰和另外几个更加矮小的山包，一条狭窄的柏油路在山谷间蜿蜒缠绕，还有若干被整修的很好的登山步道，从山脚直通向主峰峰顶。
这里原本是个郊野公园，假日里总是游人不绝，很多人喜欢来这里爬山、看海，山路两边的植被非常茂密，高大的樟树遮天蔽日，即使在炎炎盛夏里人们也能感到丝丝清凉。一旦爬到山顶，视野马上变得十分开阔，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淡水河口繁忙的渔人码头，要是在傍晚时分眺望夕阳余晖下的海峡，那种碧波落日相映成辉的别样景色更是美的让人心醉。
但随着局势愈发紧张，这处公园由于紧靠海岸被划为了军事管制区域，不再对公众开放，山间公路上时不时还会有巡逻的军车驶过。许云川带领小队在林间穿行时，尽量避开了公路和步道，专挑一些没人经过的野路来走。即便这样，田宏斌身上的电子设备探测仪还是多次报警，让他们有惊无险地绕过了好几个散布在林间的战场传感器。
在秘密越过了一道由铁丝网围栏和一只五人巡逻队构成的警戒线后，飞鹰小队终于到达了这片山林边缘的接应点。现在距离预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接应人员还没有出现。坡下的这条公路鲜有汽车经过，更没有任何行人，许云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深知敌后行动的变幻莫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在失去接应的情况下如何继续执行渗透计划。就在这时，他的耳机中传出了温玉强那压低了的声音。
“头儿，远处有车辆接近。”
温玉强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手中的狙击枪对着来车的方向，他透过夜视瞄准镜仔细辨认着公路拐弯处刚出现的那辆汽车。
“是辆物流公司的厢货。”
“看到了，能不能看清驾驶室？”许云川也把夜视仪转向那边。
“驾驶室里只有一名司机。”温玉强随着车辆的靠近调节着瞄准镜的倍率。
那辆厢式货车行驶到距离小队隐蔽的山坡只有100多米的地方时，突然靠着路边停下来。司机熄火下车后走到公路护栏边，解开了裤子开始对着草丛撒尿。
“大强继续警戒公路，其他人注意周边动静。”许云川命令道。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前来接应的人，一辆货车深更半夜开到这条偏僻的公路上，又刚好在接应点附近停下，这绝对不是巧合。但现在还不能贸然下去，他需要等待明确的信号。
许云川用夜视仪仔细地观察着那名司机，这台先进的x27夜视仪通过高灵敏度cmos成像传感器转换而来的彩色数字图像，把夜晚变得如同白昼一般，让他在高分辨率画面中能够清楚的看到司机的衣着和每一个动作。
司机穿着一件制式工作服，但看起来并不怎么合身，这件衣服对于他肥胖的身体来说显得有些小了。他撒完尿后没有马上回到车里，而是来到车前，悠闲的点上了一支烟。他有滋有味地抽着烟，整个身子靠在车头上，左手随意地把玩着打火机。
突然，他手中的打火机射出了一道光线，那道光很细，但在夜视仪的画面中却非常明亮。光线投向了许云川他们所在山坡的方向，并随着打火机的指向在附近的草木间来回晃动着。
“全体都有，注意隐蔽。”
许云川对着班组通话系统低声说道。他还没有弄清楚司机到底想做什么，但出于谨慎，迅速下达了命令。
趴在许云川身边的程铁也在单兵夜视仪里看到了光线，他转头对许云川小声说：“会不会是敌人？我们怎么办？”
“再等等看。”许云川说。他用肉眼望了一下坡底黑漆漆的公路，却根本看不到那道光。他终于明白，那不是可见光，而是红外线。司机手里拿的也不是什么探测设备，只是一个伪装成打火机的红外线发射器。于是，他又把眼睛挪到夜视仪的目镜前。他看见，那道光线开始按照一定的频率忽明忽灭的闪动起来。
许云川在心里默默数着。
“长长短，短，长长长，长短长短。”
闪动一遍遍重复着这个频率，仅仅过了两轮，许云川嘴角就露出了微笑。他读懂了司机传递的信息，那是用摩尔斯电码发出的四个字母ge和oc，翻译过来也只有四个字“晚安，老兄”（ge-goodevening；oc-oldchap）。
许云川笑着对身边的程铁说：“老铁，他是来接咱们的，你先下去露个面吧，人家在和咱们打招呼呢。”
此时，程铁也明白了信号的意思，不禁嘿嘿一乐，说了一句“真有他的”。然后，迅速起身，跑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