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打脸
郭霭以为自己听错了, 疑惑地看了主持人一眼。
主持人挑挑秀眉，给了郭霭一个戏谑的笑容，转身下台, 把位置让给今天真正的主角。
郭霭脚下一绊，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笑容逐渐僵硬。
他后知后觉扫向四周，整个剧场只有他一个人傻呆呆地站着, 跳梁小丑一般不分轻重、不知所谓, 捂着嘴嘲笑他的人不计其数, 戏谑的表情和主持人一模一样，看他像看个猴子。
郭霭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正欲发作, 袁怀石站了起来。
掌声雷动。
袁怀石导演出身，大器晚成，其本身经历和成就足够让人感慨，加之秉性正直, 为人低调，十年如一日为行业奉献，在业内享有崇高的声望。
毫不夸张地说, 自担任主席以来, 每一届金南奖背后, 都有袁怀石奔忙的身影, 为金南奖的深远影响奠定了夯实的基础，本人却从不居功自傲, 抢他人风头，乃至亲自露面上台为人颁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网友们听到颁奖嘉宾不是郭霭，松一口气的同时, 惊讶随之而来。
——袁怀石吗？我没听错吧，居然是袁怀石！
——我记得上次袁怀石出来，还是给破影史纪录的《xxx》颁最佳影片奖，是吧？
——刚才给孟若愚颁终身成就奖的是金南奖副主席，最佳编剧居然让袁怀石来颁奖，金南奖这是要表态了？
——安静看吧，马上就知道了。
袁怀石踏着音乐声登台，万众瞩目。
他调整了一下话筒，表情严肃，一点没有亲历一场盛事的喜悦。
“在揭晓最佳编剧奖获奖者之前，我想先公布两件事。”袁怀石开口，“经金南奖评审委员会、金南奖评选事务组全体商议，作出如下决定——收回第xx届、第xx届金南奖最佳编剧奖，取消郭霭郭先生参与金南奖评审团的资格，从金南奖评审备选名单中永久除名！我代表我个人，以及金南奖评审委员会全体成员，作出如下声明——我袁怀石、xxx、xxx……，将从今天起，拒绝参与任何与郭霭郭先生有关的合作！”
袁怀石干脆利落地说完，打开手卡：“我宣布，本届金南奖最佳编剧——王叙！让我们致以热烈的掌声，有请王叙上台领奖！”
全场哗然！
有人瞪大双眼，有人脸色骤变，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捂嘴惊呼。
第一阵骚动过后，人群齐刷刷往观众席前排的方向转头，随即爆发出更大声的喧哗，仿佛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导播却不切画面，而是静了环境声，只留话筒的声音。
网友看不到，观众席却看得清清楚楚，郭霭脸色铁青，指着袁怀石气急败坏地跳脚，一连串辱骂脱口而出，在冲上领奖台前，被一拥而上的保镖制住，牢牢按在地上。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神，王叙从容登台。
他衣着朴素，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眼睛四周淤青还没退干净，留下一片淡黄色的痕迹，右手夹板未拆，只能用左手接过袁怀石递来的奖杯。
全场鸦雀无声，直到袁怀石带头开始鼓掌，众人才纷纷报以掌声。
“恭喜王叙！下面有请王叙发表获奖感言。”袁怀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下台。
没有寒暄，没有致辞，没有玩笑，袁怀石来去如风，接连砸下重磅消息后，毫不留恋地把主场交给王叙。
王叙把奖杯放到一边，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大家好，我是王叙。感谢主办方颁给我这个奖。其次感谢剧组全员，没有他们的共同努力，不会有我今天的成功。最后，感谢我的老板、也是我们电影的制片人——宁扉，感谢他没有放弃我，也感谢我没有放弃我自己。我不是天才，不是奇才，也不是行业先驱。我和所有平凡人一样，在宁扉找到我之前，浑浑噩噩过着自己的生活。是他告诉我，人还可以换一种活法。是他拯救了我，重新点亮了我的人生。现在，我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去点亮其他和我一样的人。所以我希望……”
王叙控制了一下情绪，合上发言稿，不再去看。
“不，不是我希望，而是这世间所有优秀的人，都配得到他应有的荣誉。相反欺世盗名、颠倒黑白、败德辱行的人，都应曝光于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公众和法律的审判。我，王叙，在此宣布，我将实名举报我曾经的导师——郭霭郭先生，抄袭、剽窃我的作品，长期利用职务之便欺诈、恐吓、打压学生，以达到把他人的优秀作品据为己有的目的，为自己牟取利益和声望。我已委托专业律师为代理，对郭先生正式提起诉讼，起诉郭先生侵犯我的署名权、著作权，以恐吓、威逼的手段，对我造谣、侮辱、诽谤，严重侵犯我的名誉权。郭老师，走下这个领奖台，我们法院见。”
从主持人宣布颁奖嘉宾，到王叙发言完毕，短短十几分钟，在座的影帝影后、知名艺人、资深业内，脸上表情个个精彩纷呈，截下来的动图几乎可以做一个影视界演技大赏。
网友比现场的与会人员还激动，脑子里不约而同——郭霭呢？！
——我没看错吧？刚才郭霭是站起来了吧？他以为他要上去颁奖，结果不是？
——楼上绝对没看错，所以郭霭呢？郭霭在哪里，我想看郭霭！
——摄影师起床干活了！切个郭霭的镜头给我看看，给你加鸡腿！
任网友如何呼唤，直到颁奖典礼结束，屏幕上再也没出现郭霭的身影，仿佛从现场消失，直接人间蒸发。
这是袁怀石最后的坚持。
把郭霭被一群保镖按在地上强迫听完王叙发言的画面直播出去，像什么样子！
宁扉不要脸，他们金南奖还要脸！
直播是结束了，网上的声浪却更大了，想看郭霭的祈求一时盖过了所有。
不止网友，全娱乐圈都在吃瓜。
有业内憋不住，开了个小号，偷偷在匿名区发了个帖子，标题——《你们要的郭霭来了》，主楼一张颁奖典礼现场全景图，友情提示像素较低，睁大眼睛仔细找。
网友神通广大，很快圈出角落里糊成一团的几人，用箭头单独标出郭霭，还配了一张动作示意图，准确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那是郭霭吗？被保镖按在地上？草！！！笑死我！！！
——虽然看不到郭霭当时的表情很遗憾，但是哈哈哈太爽了！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我还是有点蒙。
——大家都看到主持人宣布颁奖嘉宾的时候郭霭站起来了吧，他肯定以为自己是颁奖嘉宾才会站起来想上台啊。联系之前的邀请函，请他当嘉宾给王叙颁奖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估计主办方临时变卦了吧。
——临时变卦也不至于把人按在地上啊，完全可以在中途请他离开，搞成这样子，也太夸张了点。现场那么多人，个个有头有脸，主办方总要顾及一点影响吧？
——听我说听我说，一定是王叙背后有大佬，砸几十个亿对主办方施压，让主办方借颁奖嘉宾的名义把郭霭骗到现场，给王叙出气来了！
——楼上霸总小说看多了吧，不过我喜欢哈哈哈！我单方面宣布这就是真相了！
——按这个思路，大佬够厉害的啊，为了哄王叙开心，让全娱乐圈见证郭霭被当场打脸，这是什么万人迷甜宠爽文剧情，i了i了！
——金南奖算是国内最权威的奖项了吧，做这种事，总觉得不太好啊。
——所以阅后即焚啦，当什么都不知道，给主办方留点面子，下次这种事当然是摩多摩多啦~
剧院二楼看台，宁扉看着保镖把郭霭驱逐出会场。
厉途挑眉：“满意了？”
“谈不上。”宁扉心情复杂，不怎么笑得出来。
“才刚刚开始。”厉途说出了宁扉想说的话。
“是啊，不过开了个好头，马马虎虎吧。”
宁扉转头，重新看向楼下。
人散得差不多，只剩《一树银花》剧组众人，也正仰头看着他。
宁扉轻轻舒了一口气。
尽管才刚刚开始，时至今日，总算有脸面对大家，能坦然地说一句“不负众望”了。
一切正如厉途所说，才刚刚开始。
当晚，王叙发布博文——“迟来的正义并不算正义，但它总要来”。
律师事务所及时跟进，向郭霭发出律师函与起诉书。
非途文娱转发王叙和律师事务所的围脖，严正声明，将运用法律手段，对郭霭的侵权行为追究到底。
孟若愚发表手写举报信，实名举报郭霭学术不端，下附十名南戏退休老教授的签名与指印。
袁怀石发表长文——《不要让心术不正毁掉下一代的希望》，金南奖评审委员会委员齐齐转发。
作为非途文娱控股方，厉氏集团发表声明，将捐出一千万元成立郭霭事件受害者维权基金会，面向全社会征集郭霭侵权案件，有一个告一个。
王叙转发厉氏集团围脖，捐出所有稿费与电影分红，为维权再添助力。
非途文娱转发，以董事长宁扉的名义再捐一千万。
在非途、创星拉锯期间集体失声的明星也开始冒头，一个接一个转发站队。
热搜铺满，热度登顶，到处都被王叙、郭霭两个名字挤占眼球，几乎成为继《一树银花》首获金南奖大满贯之后又一场盛事。
只剩金南戏剧学院，死撑一整晚，最终顶不住舆论压力，于第二天早晨八点发布声明，紧急成立调查小组，彻查郭霭事件。
随着事件进一步发酵，官媒蓝v陆续下场，各方各界开始深层解读，令原本仅限于娱乐圈的吃瓜运动迅速转变为社会新闻，让素来倚靠资本为虎作伥的创星也无可奈何。
创星的日子不好过，朴华文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按照惯例，高子睿必然第一个遭殃，可是这次，连朴华文也怪不到高子睿头上了。
朴华文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不是因为口碑崩塌的《堕天》，也不是手下艺人全线翻车，更不是被人狙到无法上映的《逗你玩》，而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周嘉遇。
在知道宁扉和王叙接连出意外后，朴华文第一时间责问高子睿，以为又是高子睿这个没脑子的乱挑事，没想到居然不是，而是睡过几次连脸和名字都记不清的一个小男生，出道前和道上的人有点关系，得知公司放弃保他后，起了报复的心思，让人伪装成受朴华文和郭霭命令，对宁扉和王叙下手，轻轻松松一挑三，令矛盾直线升级，一步步发展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早知道他有这脑子，就该让他顶替你的位子替我办事，好过天天对着你这个蠢货！”哪怕不是高子睿的错，朴华文也找得到话骂高子睿。
朴华文真心这么想，可惜周嘉遇早就在事发前飞去国外，不知所踪了。
“我错了爸爸，是我没看出他的歪心思，捧了他两部戏都没把人管教好，是我的错。”高子睿也不管那么多，反正挨了骂，就地认错总没错。
他可不敢说，要不是朴华文下手没轻重，把周嘉遇玩成半个废人，周嘉遇也不会心理扭曲，专找未成年少女骗炮，闹出这么大的丑闻，收不了场，被创星放弃，再报复到朴华文头上，正印证了那句俗语——一报还一报。
朴华文哪里知道这么多，哪怕前一秒还对周嘉遇颇为欣赏，转眼就忘了，如同无数从他床上下来的男男女女一样，和每天摆在餐桌上的饭菜没有任何区别，或许记得昨天吃了什么，上周吃了什么还能想得起来吗？
“不说他了，不重要！网上的舆论也不要再管了，无论他们风头多劲，早晚会被别的事盖过去。”朴华文思考许久，最后得出结论，“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逗你玩》必须上映！”
“这……这不可能啊！”高子睿嘴角抽搐，试图和朴华文讲道理，“爸爸你听我说，电影已经没救了。演员出问题还可以换，但现在是整个剧本都有问题，从根上就坏了啊，还能怎么救？不如及时止损，重拍一部新的，让我再跟赵晟阳商量商量，他一定愿意的！”
“听不懂人话？！”朴华文踹了高子睿一脚，“王叙请的事务所，背后老板是商律，司法那套比你玩得溜！有他出手，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我们很难赢了！别看现在火还没烧到我们创星头上，那是他们忙着打官司，结果一旦出来，厉家一定会借这个机会，直接把创星拖下水！想办法让他们撤诉也好，打点法院那边也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众看到最终的判决，到那一步，就没法挽回了！最好撤诉，让电影尽快过审，无论网播还是上映，只要播出，话语权自然回到我们这边。”
“不是啊爸爸，你也知道他们风头正劲，搞得那么轰动，全国人民都看着，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撤诉吗？”
朴华文眼睛一瞪：“你问我？！”
“没有没有！”高子睿战战兢兢，“我是真的觉得很难，想不到办法了，爸爸你教教我吧。”
“你不是说宁扉爱你吗？没有你不行吗？那去求他啊！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求他，不会吗？！”朴华文冷笑，“求不到他同意，你就留在那边当他和厉途的狗吧，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4 23:49:15~2021-07-25 14:4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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