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将军楼旧事（一）

    爷爷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倚在门框上，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缓缓的蹲在了地上。

    “爷爷，您不要紧吧？”柴一宁赶紧也跟着蹲下来，爷爷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让他先检查检查大家的伤势。他这才留意到角落里的我和苏若，快步把我扶了过去。

    还好大家命大，都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相较而言，也就算我伤得最重。爷爷吩咐着柴一宁用糯米混着绿豆汁用纱布一一裹在大伙受伤的胳膊上，以防感染。

    大家都是年轻人，虽然受惊不小，但一个个心里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感。只有辛健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蹲在角落里，因为他那只宝贝心头疙瘩的藏獒，在刚才被山鬼抓伤了。奄奄一息的趴在一边，出气多进气少。

    “黑妮哟…你咋就不行了哩……俺可怜的黑妮哟……”难为他这么大的个子，哭着比村头的那些老娘们还伤心，他便哭着边用手拍着胸口。

    我们在一旁被他逗着几次差点笑出声来，可又见他哭的伤心，一个个硬是在那憋着，苏若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见辛健怒目而视，赶紧装作关心的劝道：“没事的，你放心，它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见辛健还是怒气冲冲的看着她，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们不是追兔子去了吗？咋成这样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辛健本来已经干了的泪迹，立刻又充斥在眼眶里，抽抽搭搭的骂道：“…他娘的哪有兔子啊？什么狗日的兔子哟…从…从一开始跟在后面的，就是这个妖怪瘸子……”他边说着，边用脚踢了踢旁边已经死透了的山鬼，他还不晓得这是什么怪物，所以自己取名称“妖怪瘸子”。

    “…我跟着黑妮跑出去的时候，还真的以为是兔子……”辛健抽抽搭搭的冲我们娓娓道来：

    电影结束之后，大伙就察觉身后像是有东西跟着。辛健家的那条大狗机灵，察觉到身后的东西后便耀武扬威的追了出去。

    大家伙也都以为是追兔子去了，谁也没在意，连他自己也没察觉，黑妮今天追兔子的犬吠声区别于以往，叫声里除了示威还有一丝怯意。

    追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得停下。辛健这才注意到，自己也光跟着跑了，都没注意早就跑出村来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夜猫子沟，也就是崔二栓摔死的地方。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得见黑妮撒丫子跑得动静。他心里有些发慌，下意识的唤着黑妮，想着逮不着就不逮了。

    可谁知，他胡呼唤了没两声，便听见了黑妮的嗷嚎声，来不及多想，也是宝贝自己的狗。辛健顾不上害怕，赶紧往前面跑去。不远处的前面，黑妮正夹着尾巴蜷在一旁，对立而站的，便是那“瘸子妖怪”。

    黑妮一见到自己的主人，立刻哀嚎个不停。对面的怪物舔着爪子上的鲜血，回过头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这一人一狗，不知道是对这藏獒有忌讳，还是觉得已经回将军楼的几人更有诱惑。

    “它示威似得朝着我一阵呲牙咧嘴，钳子一样的爪子在脸上一抹，那瘸子妖怪的脸竟是变成了娄三！”辛健怀里抱着黑妮，神色慌张的向我们重复着：“真的！就那样变成了娄三的脸！一蹦一跳的消失在眼前。”

    他把黑妮放在脚边，接着说道：“……我就觉得坏菜了，又晓得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黑妮也倒地上了，我便抱着它一路跑到了娄三家，找来了爷爷……”

    后来的事情，我们都顺上了，他也不愿意再多说，用手不停地抚摸着黑妮的头，耷拉着脑袋不在吱声。

    爷爷也缓过了气，有一搭没一搭的吸着烟。柴一宁坐在他跟前，指着旁边尸首分离的小怪物，有些不解的问道：“关于山鬼的传闻，我倒是隐约听见过些，跟寻常的鬼怪土精有些出路，倒是这玩意儿……是什么来路啊？这山鬼是为寻它而来？”

    爷爷重重的吐了口烟，把烟枪在石板上重重的扣了扣。声音沙哑地说道：“这不是寻常的魔怪，是胎死腹中，跗阴而生的尸婴。”他话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四周，像是在打量着将军楼，又像是在沉思，半晌，爷爷又悠悠的开了口：“说到底，也怪我当年大意了，竟让这里孕育出此等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