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除四害

    第一次深入到祠堂里面，回忆起来，那差不多是我十四五岁的时候……

    五零年代末，那两年，适逢大跃进活动的第一场运动：除四害！

    所谓的四害，指的便是老鼠、麻雀、苍蝇和蚊子，后来臭虫代替了麻雀，那是后话。当时，国务院还颁发了《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全面鼓舞广大人民积极参与。

    为此，村里还特别召开了次全民会议，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集中到了村东头碾谷子的大场院那，几个人扯着嗓子在那叫唤了一头午。

    “知道不？”

    村支书攥着一个皱皱巴巴的记事本站在碾上。许是说的太累了，他脱下身上那个的破皮袄垫在屁股底下，压低嗓子神神秘秘的冲着下面的村民说道：“我听镇上的领导闲谈的时候拉过，你们晓得为啥这次党中央这么重视咱们这的除四害活动不？”

    他故意卖着关子，见台下的人一头雾水，神色更加轻蔑，不急不缓的从脚边端起早就凉好水的那个大铁缸子，慢慢的喝了口水。

    一旁的四狗子知道自己姐夫说话大喘气的的毛病又犯了，耐着心子装作关心的问道：“为啥呀？姐夫你快说说呗，你听到了啥秘密？”

    村支书心满意足的抹抹嘴，翻着白眼神色高傲的说道：“我听说啊…老美嫉妒咱们中国发展神速，跟小日本儿合伙把传染病都转移到了这些小畜生身上，运到咱们中国来了！”

    台下一片唏嘘，村支书趁势追击：“好像咱们镇这边跑过来的最多！所以啊，这次不光是为了配合，更是为了咱们自己啊！”

    “狗娘养的小日本！不安好心的玩意儿……”九爷听得最认真，拿着拐杖狠狠地砸了地面一下。

    “是该除！”柱子哥也附和道：“这家雀跟老鼠就爱糟蹋粮食败坏人，早就该一窝端了的！”

    “………”台下立马像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那时候不像现在，人文淳朴，全民把党中央的话几乎都当成了圣旨，就算不召开这次会，大伙也一定会全力执行的。

    大家伙全都摩拳擦掌，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着捕鼠利器跟打鸟的弹弓。

    我跟柴一宁在一旁听得也是激动无比，倒不是害怕那些染了传染病的生灵。而是最后村支书说的奖励：十只家雀可以免一斤公粮，一只老鼠给发五块水果糖…………

    其他的记不太清了，我俩的脑子里慢慢的就只剩下了那三个字：水果糖…水果糖……

    在那个缺油少盐的年代，水果糖可不想下载这么普及，随手就是一大把。那玩意稀罕的一年到头可能也不曾吃过一次，仅是这一项便把我俩馋的双眼冒绿光。

    可问题来了，去哪捉老鼠呢？那玩意贼精贼精的，别说逮了，一见到“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小念啊……”

    柴一宁一有坏心眼的时候就这样叫我，平时都管我“三儿、三儿”的叫。

    他贴到我的耳边小声嘀咕道：“你们娄家老宅那些不住的破屋里一准有！那去了，肯定是一窝一窝的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