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

    我俩对视一眼，赶紧迎了上去。

    跑过来的人是村东边的一个光棍，快四十了，长得黝黑黝黑的，个子快一米九，但胆子却比老鼠还小，人送外号“黑大老鼠”。

    柴一宁跑过去，笑嘻嘻的问道：“黑叔，你怎么了？让狼撵了？”

    黑大老鼠慌张的跑过来，见是我俩，也不多说直接一手一个拉着就跑。

    我刚喘过气来，就又被他拉着跑，不由分说的挣脱开来，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黑叔，你做啥？疯了这是？”

    “小崽子…不晓得轻重！”黑大老鼠拿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黑唬着张脸说道：“叔这是救你们啊！快跟我回去，找你爷爷去。”

    柴一宁拉着我的手跑开，还不忘冲着黑叔做鬼脸：“黑叔你怕我们可不怕，我们的胆子可不是老鼠胆！”

    我也不由笑道：“就是说嘛…要去你自己去找我爷爷吧！我们要去看砍树的！”

    黑叔被气得直翻白眼，想抓住我俩又撵不上，他赌气一跺脚不再追，朝着我俩大声说道：“去吧！去吧！告诉你们，那老柳树可是成精了，待会吃了你们可没人管了。”说罢，也不再理会我俩，掉头向村里跑去。

    “三儿…还去不？黑老鼠不像是骗我们！”柴一宁咬着衣袖看着我，像是有点害怕。

    我不由乐了：“怕什么？你不也看见了，就他自己跑了。再说了，狗特务才害怕！”说完，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独自向村头走去。

    果然，不出三秒，这厮赶紧追了上来，嘴里叫嚣着：“老子才不当狗特务！”

    我俩跑到村头的坝头上，河旁边正围满了人。

    我冲柴一宁挑挑眉：“看见了吧，就黑叔自己跑了，这个小吊子鬼，没胆的玩意！”

    柴一宁也附和着：“就是说啊，快过去吧，好像是还没砍完呢，树这不是还没倒呢！”

    我边走着边看去，是呢，树还立着呢，能看得到树冠。周围站满了村民，怕是不好挤个位子了。

    “……村长！你…你说，这是咋回事？”站在人群外面，就听见这人问道，像是离这里不远的柱子哥。

    “这…”是村长的声音：“这不过就是红泥汤子，你们不认货，怕啥？给我锯！”

    终于，我俩终于挤了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眼。

    只见众人围着的一丈柳已经在树根往上的地方被锯了三分之一，村长拿着张铁锹站在旁边跟柱子哥说着话。他俩旁边，还跪坐着个人，是老王叔。

    此刻，老王叔像是中了邪一样。身子抖这就像是筛糠一样，嘴唇青紫着嘟囔着：“别找我…我没想害你……”

    “你看…”柴一宁拉着我悄悄的说道。我看过去，老王叔的身上竟然满是鲜血。他跪着地上也躺满了鲜血，顺着一道看过去，那血的源头竟是一丈柳被砍的豁口那里。

    那血源源不断的躺着，靠着树根的地方都已经浸透了。

    “哪是红泥汤子啊？分明就是血！”老王叔他媳妇把他搀扶起来，冲着村长吼道：“这树上住着仙客，根本不能砍！你让他砍，这不是害他吗？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道：“就是啊…这一丈柳年纪比我们爷爷都大，哪能轻易动它呢！”

    “对啊…照我说啊，赶紧找人烧刀纸……”

    一时间，说什么的也有。村长一看情势不妙，一把夺过旁边的大锯来，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这些老娘们，就知道嚼舌头根子！看着，我自己砍！”

    说罢，他脱了褂子，拿着锯就着刚锯到的那里狠狠地举了起来。可也奇怪，他锯却没了事。锯了没一会，木头沫子就把那些像血一样的液体给盖住了。

    村长又锯了两下，直起腰来神色傲然的看着周围的人。他喘了口气，冲着老王婶子说道：“瞧见了么？我是害他吗？我自己也下手了！”

    老王婶子低着头没吱声，村长又看向众人，大声嚷嚷道：“我说过！是红泥汤子就是红泥汤子！怕啥啊？你看看你们这些小吊子鬼，没出息的玩意！”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指着一丈柳继续说道：“别说它没成精！就是成了精，有的红太阳照着咱们，这些精怪也会灰飞烟灭！”他脸色一变，冷声道：“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今天谁下力谁没下力我可都看在眼里了！到晚上记工分的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记！”

    他边说着，边看了老王婶子一眼。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子又围了过去，该拿锯的拿锯，该拿斧子的拿斧子，围着一丈柳摩拳擦掌的砍了起来。

    老王婶子见状，也赶紧从老王叔手里接过锯来，想上前一块砍去。

    老王叔却一把拉住了她，他本来神色呆滞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极为惶恐，颤声说道：“别…别去！千万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