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人棍

    “哼！”赤迷冷笑一声，径直将烂肉扔在了我的脚下，也不逼我，用手一招，蒙哥立刻凑了过来，赤迷用女真话神气颐指地朝他耳语了一顿。

    蒙哥立刻恭敬地退到门边，击了两掌，四开六扇莲花纹水黄杨精雕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鱼贯而入一排虎背熊腰，足蹬乌皮靴的女真士兵。每两人手中押着一个面色焦黄，形容委顿的囚犯，有五大三粗的汉子，有蹒跚而走的老人，也有腰肢纤细地妇孺，更夹杂着几个扎着羊角小辫的总角孩童，看服饰发型，俱是南人。总有十数人左右，推推搡搡地被带进了房间。

    “不吃，也行！”赤迷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数三下，你吃一口，我放一个。吃几口，放几口，余下的，统统煮烂了晒干做军粮去！”

    “不要啊——”

    “小姐，您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您救救我们吧——”

    “大人，饶命啊——”

    “你个魔鬼，你不得好死——”

    赤迷说得极响，囚犯的队伍立刻骚动起来，阵阵哀求声迎面而来，夹杂着一两声义愤填膺的怒骂。

    赤迷双目一瞪，“啪啪”两声，那人面上已挨了极重的两下耳光，嘴角一缕细长的红线汩汩地流了下来，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无边的死亡恐惧无声的蔓延，孩童和妇孺都嘤嘤地低泣了起来。

    “你……”我气急，只觉得世间最恶毒的语言都无法形容他半分，不知道人面兽心的他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望着地上焦黄的烂肉，我如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所措。

    “一——”

    “二——”

    “三——”

    赤迷见我不动，冷哼一声，手一挥，“来人，砍！”

    “不要！”眼见得赤迷大手一挥，门口的女真士兵即将手起刀落，囚犯中一片惨然，我大叫一声，终软软地摊倒在地，“我吃！”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赤迷冷笑一声，神色间极为得意，房间里静得可怕，只觉得萦绕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愁云惨雾，挥也挥不去地压过来。

    我的手哆哆嗦嗦地捡起那一大块人肉，囚犯里闪过一阵忧喜交加，几十双眼睛都盯紧了我，仿佛我手捧的该是一块味道上佳的瑶池珍馐，闭上眼，狠了狠心，将肉麻木地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

    胃里猛一阵的反，咽下去的肉末在喉咙里打了个来回又一古脑地吐了出来，满嘴、满地都是，只呕地我胆汁也吐了出来。

    “吐了的，都算白吃，他们还得死！”

    我狠狠得瞪着这个恶魔，胡乱地抹了把眼泪，两手捂着嘴巴，顾不得恶心，将口中吐出的污秽又吞了下去，神情是倨傲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那样无声又无助。

    赤迷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豪气万千的笑，在我的耳中只觉得格外刺耳，房间是我的阿鼻地狱，而赤迷，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恶魔。

    生不如死的这一刻，我开始有点憎恨弃我而去的兀术，你将我囚禁成雕栏玉砌的金丝笼中一只坐井观天的金丝雀，可有料到，会有这一刻，你手中的金丝雀，会因为你给予的自私爱，尊严践踏，命悬一线。

    我单薄的命如汪洋里的一只小船啊，经不起大海风浪的搏击。

    麻木掉所有的感觉，我不停地吃啊吃，往嘴里塞啊塞，终于，脑子里“轰”的一声，支撑我活下去的精神堡垒终于坍塌了下去，我终于，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