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痛楚袭来
“你对谁都好,偏偏对公子不好!”这样一句话,是谴责,是嗔怪,是提醒,狠狠刺痛我的心。
“我哪有对他不好?”我懊恼的低头。
“你是没有,你想方设法的为他找食材、养身体,又为他试菜,还要替他试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你是待他好的。可是,你想过吗?你整日得躲着他,避着他,不与他说话,他心里又怎么想?你曾说讨厌他对你忽冷忽热的,你对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忽冷忽热呢?莫漓,对待他,你实在是太任性了些。”微蓝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只是低着头,她怎么会懂得我心里的纠葛?我心里的痛苦呢?、我心中的煎熬?这样纠葛的一颗心,又有谁能够明白呢?
“你可以不承认,可你就是任性的。你想想,在付先生面前你可会如此?在你义兄面前你可会如此?你仗着他疼爱你,不会怪你,就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是个好孩子,聪明可人、真诚大方,又处处的肯体谅人,可你什么时候体谅过公子?公子他待你好你要躲着,他待你不好你又恼着。你究竟要他如何?”她轻轻握了我的手,将这样一席话娓娓道来,却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咋在我心上,嘭嘭作响。
“公子整天没事人一样笑着。可你自己看看,这半个月,他都瘦的不见人了!”
“莫漓,这事原本不该我一个做奴才的说,我只是不想见你们这样子难过。你还小,有些事情可能不明白,可是,”微蓝扶着我的双肩,迟疑了又迟疑,“莫漓,公子他是真心疼惜你的,你不能这样无视他。”
我静静的怔在那里。好难过。却一滴泪都没有。眼泪干涸了。
是,微蓝说的对,我对谁都好,惟独对他不好。
可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我究竟要怎么样才是真正对他好呢?
我这一颗心,又究竟该放在哪里呢?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到极致了,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我比谁都困惑,比谁都无助——他不是我的祁歌,不是!
祁歌,祁歌。
我皱紧眉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微蓝缓缓将我搂回怀里抱着,轻轻的摇着我笑,“莫漓,其实你心里,是不是,是不是也蛮喜欢公子?”
喜欢公子?
喜欢公子?
喜欢公子?
喜欢公子?喜欢风无痕么?忽然想笑,那么想笑!微蓝,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凭什么,要让我这样痛苦呢?
胸腹间涌来犹如烈火焚烧般炽烈的疼痛。我缓缓挣脱她的怀抱,抱紧双膝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
祁歌,祁歌。。。。。。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短短的三个月,几乎比我的一生还长!明明藏着秘密还要假装心无城府,明明茫然无错还要假装坚强乐观,明明怕的要死还要勇往直前,明明就食不下咽,明明就整夜失眠,明明。。。。。。祁歌,我后悔了,可我能后悔吗?我想要幸福,为什么这么难!
“莫漓,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这一天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呢?
心里的郁闷排山倒海的扑来,灼烈的疼痛也排山倒海的扑来,喉间涌上一层层的甜腥,泪水慢慢将我淹没。
我累了,累了。谁能给我指一条路呢,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怎么做?
唇边有一丝温热的气息,抬手,竟满是粘腻的血迹。
手心里的血,那么多血——
那人那么安静的躺在血泊里,唇角犹写着幸福的痕迹——
拥我在怀里的那个人是谁?是风无痕?还是祁歌?恍惚是一个人,分明却又不是。模糊中看到他一脸的焦灼,我费力的抬手抚上他皱紧的眉头,“祁歌……无痕……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实在、实在,受不了了……”殷红的血,自唇角划出妖娆的曲线,紧紧握了他胸前的衣服,“放了我,放了我吧,我受不了了……不要折磨我……我好痛……好痛……”
“……快活不下了……”
血和泪,都是从心里流出来的,你知道吗?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能为你做的,我都为你做了,风无痕,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冷或者热,为什么都是错……我后悔了,祁歌……我后悔了……”
风无痕温柔的拭擦她嘴角的血渍,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苍白却精致的小脸,许久,方缓缓的将她抱进自己怀里,“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逼迫你,我不该逼迫你。”
为什么,一切都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谜一样的身世,谜一样的来历,谜一样的目的,却谜一样的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她的坚强、她的善良、她的纯真、她的执着、她的隐忍、她的犹豫、她的挣扎,他一一看得清楚。明明是娇俏的小女孩,却声称自己是男子汉;明明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却偏偏装作若无其事;明明就聪慧可人,却常常装傻充愣——她眼里深沉的爱恋是为了什么?她口中的祁歌究竟是谁?如果她没有目的,为什么又满怀心事?如果她有所图谋,为何肯为自己拼命?她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有什么原因,让这个孩子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性命呢?
为什么明知道她有一肚子的秘密还是忍不住疼惜她呢?即使知道她有所图谋还是要维护她呢?究竟该如何面对?为何一切都正如她说的——无论如何都是错呢?
奇云的毒素竟已经在复苏了。这半个多月来,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身体会亏损到这样的地步?如果两个月后付清釉不回来,殷莫漓她必死无疑。
风无痕一次又一次的呢喃出那个名字,“殷莫漓,殷莫漓。”胸口传来熟悉的灼痛,耳边又响起付师傅的话“莫动心,莫动情”。
可心里,分明已经种下了一株毒草,在她呕血的晕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个早晨,在她哭泣着对自己说永远跟着他的那个午后,在她伏在自己背上的那个夜晚——或者是在她病中握紧自己双手的时候,或者是自己毒发被她搂紧在怀里的时候——又或者在她微笑着捧出她的生命承诺为自己试药的时候?在她四处奔波为自己奔走寻食材保暖热的时候?那样单纯良善的孩子,明明冷冷淡淡的不肯言语,一颗心,却始终真诚的对待着自己。
那样一株毒草,远比齐云来的厉害——它早以燎原之势,迅速的袭入四肢百骸了——无论如何,无法清除。
风无痕缓缓的低头,狠狠的将手中的白瓷瓶捏的粉碎,“殷莫漓,我陪你赌这一局,别让我失望,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