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既食君禄,却做狗事
迷糊间,王帆只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左臂上受伤的部位还是十分的疼痛。浑身上下使不上劲来,想动却被人用绳子牢牢的捆住,令他不自在。眼皮沉重不堪,他想看看周围,却发现眼睛根本就睁不开。
王帆心中郁闷,却有些愤愤然。
两次了,第一次是小兄弟潇诚去做老师,结果被人劫持着去了。这一次又是不知哪一个人来“请”他,结果又是被人这样给绑去了。难道如今权大势大的人都是如此的霸道?难道现在的“请”都是用这样的方法?
他有些愤怒,恨不得破口大骂,不过现在他手臂传来一阵一阵的钻心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王帆也不知道被人架住走了多久,总之他什么也看不见。嘴巴被捂住了,眼睛沉重得睁不开。他醒来后只感觉耳边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响,此外什么都听不到。
速度很慢,两个人架着他穿梭在黑夜中,感觉是拐了几个弯,最后停了下来,接着是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他被带了进去,然后随手的扔在了一堆稻草上。他的左臂触碰到了地面,钻心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一声都未吭。汗水滚滚而下,接着又是铁门关闭的声响,之后就没了动静。
也不知那个中年男子给他使了什么手段,脑海中却很迷糊,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有些清醒,但是却站立不稳,眼睛紧闭,睁不开。只能瘫坐在地上。从刚才关门开门的声响中,他感觉到这里似乎是一个房间。
周围一片寂静,他也不知这房间里有什么,是什么样的。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他后悔当初的言谈,却又表现得十分坦然。话已出口,我堂堂的一个大燕子民,一个读书人,还怕了他们不成?论起口才,王帆有这样的自信!
徒劳无益,他也就不去管了。摸索了半天挨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被剑刺伤的地方还是那般的疼痛,但已经不比先前那样了。左臂袖子上沾湿了一大片,那是血迹。
就这样,王帆在这里呆了很久,久到他也不知是多久了。腹饿得咕咕的叫,那铁门却再没响起来过。他浑身无力气,几乎是瘫软在了地上。他担心如果再出不去,那等发榜的时候自己不是看不见,不是等于错失机会了吗?
既然有人觉得自己是祸害,可为什么还是会让他参加科考?那不是应该在科考之前就将他抓起来吗?还有小兄弟走之前在山中劝告自己不要去参加科考,这其中是否也有某种联系?
王帆想得头痛,也没有理清其中的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铁门的声响骤然响起,王帆侧耳倾听,脚步凌乱,不似一个人,有好几个人。声音在他前面不远处停下了,接着一个脚步声临近,到了他跟前。
王帆想看清楚,可还是看不见。眼睛能感受到铁门外的一丝光亮,但是其他的却又看不见。那人似乎对他不放心,取了块布,将他眼睛蒙上了。“你给我小心点,再耍什么花招,小心你的脑袋!”
这人说话不客气,怒气冲冲的。接着,看见王帆不动,他招呼了两个人过来,架着他就走了。
王帆任他们带自己走。看不见路,他却能感受到脚下的路。也不知会将他带去什么地方,总之这一路还很长,走了老半天,左拐右拐的。加上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他饿得已经直不起腰,也没有力气去移动脚步了。
走了一会儿,几个人停下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其他的人都下去。你们俩把他带到屋里。”
王帆觉得耳熟,却记不起在哪儿听过。
架着他的两个人很粗鲁的将他扔在椅子上,王帆也余力抵抗,只得听之任之。接着,那声音又一次传入耳际,“去,叫厨房做点饭菜,打些酒来。”
口气中带有本土音调。王帆却记不起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人。
那人也不理会他,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后,那人就坐在一边了。“秦老哥,此人就是那日敢直言朝堂的儒生?”
“正是。”
王帆侧目细听,这个声音,到底是在哪儿听过呢?“看他这细皮嫩肉的,居然也这么大的本事。还想着在那天晚上逃走。也亏得我那几个花钱买来的手下功夫不错,要不然,就丢了行武之人的脸面了!”
刘蒙的声音浑厚有力,说话间眼中闪笑,却带着讽刺。秦越也不担心王帆会认出他的声音来,因为这个王帆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了。他翘着二郎腿,眼中仔细打量着他。“王帆,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是为自己当日的言论而抓自己的!
王帆虽然被蒙着双眼,可仍旧淡淡说道,“无话!我要说的话,那日在聚仙楼就已经说完了。”
“哪里,你说的话,宰相大人感激你还来及。你就不想对他说些什么感恩的话来吗?相信不久后的汴梁之行,你就可以体会到宰相大人对你的关爱了!”秦越冷冷一笑,话中带话。王帆如何能听不出来?他将头一扭,“宰相身为宰相,行为作风却不似宰相。”
他话语顿住,秦越一时没摸透他话中的意思,刘蒙这时插嘴说道,“王帆,你可知罪吗?”他神情倨傲,眼带嘲笑,话语也傲慢不已,“你若认罪,只给你一个小小的处罚,这事算了。今后休得再批评朝廷!可若知错不改,那绝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刘蒙一向是瞧不起这些文弱书生,却又不得不倚重这些书生替他打通朝中的关节。对于一个身无分文,功名不在的学子,他瞧不起。原本是想这么一个书生骨子定软,威胁不了几句就会屈打成招,可惜他太小看了王帆。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不批评朝廷?好,那我已无话可说!”
接着他又补充道,“如今的朝廷风气破坏,腐败不堪,你们这些人却还在为了一丝的脸面而阻挡他人的告诫。北方辽人侵略,金人养精蓄锐,大燕已无当年之强盛,你们这些官员,嘴中高喊中效忠朝廷,私下里却是在做着不法的勾搭。为了一个权势如天的宰相,就出卖了自己的自尊,为了一分钱财,却陷国家于不顾。我说得可对?两位大人,你们既如此关心起有无人批判朝廷,自然就是秦明的眼线。堵住百姓的嘴,就是葬送国家的途经。以为闭塞言路就是为国效力。呵,简直就是枉谈!”
他一口气说得很多,秦越和刘蒙却是听得面红耳赤,怒火腾升。秦越气极之下一拍桌子,“口出狂言!朝廷也是你们这些人能够议论的?国家有国家的做法,岂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能够左右的?小小学子,不苦读诗书,却在这里大放阙词。今日不整治于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敢问这位大人,又是谁无法无天?”王帆口中不急,不紧不慢的说道,“好一个苦读诗书!大人,你曾经不也是读书人出身?莫非是走的另条小道?在下读书多年,却知国家选拨人才,就是从读书人中选拨,国家科考的题目,也是从治国之道下手。我不过提前将所见所识与大家说出,又如何错了?难道就非得在答卷上写下才算正经?可偏偏如今的朝廷却是连一个批评的字也听不进去,请问,办举科考又有何意义?太祖兴办的科举考试,都叫你们这些不孝子孙给糟蹋了!”
王帆一番言谈,又将燕太祖搬弄出来,秦越和刘蒙哪里是王帆的对手?二人都有些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刻将他撕成碎片。秦越强压了怒气,说道,“王帆,你可看清楚了。如今你的命是在我们手里。若再如此,就只怪你时运不济。如你现在好好配合,低头认错,或许我们还能给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王帆一阵大笑,声音顿挫有致,“泼出的水你还能接回来?说出的话你还能收回来?我王帆堂堂男子,虽无功名,却比你们这些伤风败俗,欺君鼠辈好得多了!那话,便是我王帆说的,你要命,直管来取,我王帆若是眉头皱一下,就不配为大燕子民!国家如今沦落于此,全都是你们这些宵小所害。却还能如此趾高气昂,指鹿为马!王某人今日是看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一张利嘴!指鹿为马。你便是王帆,王帆便是你,我有何指错?”秦越冷笑。刘蒙却是呆在一旁插不上话来。
“身为朝官,不思进取,不以民利为己任,专以已私而怒斥他人;不为朝廷作想,却只为升官发财,权势入囊,将学子之言定为诬陷,不思过,却拿书生使威风,与禽兽何异?大辽来犯,不与燕国同甘苦,却私下勾结,备有后路,视百姓如草芥,与你们祖先石磊又有何区别?大燕有你等,简直就是败国。说你指鹿为马,却是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只想着自己,却是葬送了人性,说你为禽兽,却白白糟蹋了禽兽二字!”
他恨恨说完,嘴角微扬,吐出几字,“既食君禄,却做狗事。”
秦越简直就是气急败坏,刘蒙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坐在那里却不知如何开口。“好,好!王帆,你别后悔!”
他冲着房门外叫嚷,“来啊,将他带走,关入黑牢。不准送饭。饿他几天!”他冷笑着道,“等我回来,再用刑!”
王帆又被架走了,去的时候还不忘朝着声音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白沫。这个王八蛋,用刑之时,怎么痛苦怎么来!他愤恨想到,却不想再理会刘蒙,连饭也不吃了,急急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