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隐痛（下）
“冠群，别说了！”周士鸿眼中蓄泪，起身制止，“元涵真人你们就真忍心挖他伤疤！”
元涵元胤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想到竟会问出这些来。只是，这真的是濮冠群亲身经历还是他故意编造赢得他们的同情。
“师父，让我说吧，也好打消真人的疑虑。”扬起头咽下泪水，“最后一次逃跑时我遇到了郑吉，他比我长了三岁，功夫也不错，帮我打退了那些人。他会易容术，我二人乔装打扮一路西逃。在这段时间里，他教了我最基本的功夫，我本想认他为兄长，从此跟着他。他不应允，而是给了我一些武功秘籍，让我照着书上练。他告诉我他要进宫当侍卫，想伺机刺杀当时的六扇门老总王纯替他冤死的父母报仇，我想帮他，可惜我不会武功进不了宫。”
郑吉与王纯有仇江湖上已有风传，只是不知真假，未想到这濮冠群竟知道内情。元涵元胤细细琢磨他的话，竟没什么破绽。只得继续听他言讲。“我与他分别后漫无目的的游荡，后来晕倒在天机阁门前，被师姐救了回去。承蒙师父不弃，收我做了弟子。我与郑吉的关系并没就此终结，而是互通书信。后来我随师父进京，帮王纯修建密室，他找上我要我替他偷来王纯书信以指正王纯。我为报他救命之恩，当即应允。再之后我常去京城，他便每每指点我武功，待我如亲弟。”
“那年夜问与六扇门的争斗轰动朝野，未想到竟有你的功劳。”元涵冷笑一声，“你藏得好深。”
“我本是下贱人，若不粉饰早被人踩到泥里去了。”他苦笑一声，“于二位真人眼中，郑吉十恶不赦，但在我眼中他却是位爱我护我的兄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今日送他下山是为了让那濮阳神医救他？”元胤和声问道。
“我本意如此，可惜他半路被人带走了，我猜测当是夜问的人。”
元胤叹息一声：“濮冠群，郑吉心性狠毒，你救了他也许会害死更多的人。难道你就为一己之私……”
“真人。”濮冠群坚定抬头，“若没有郑吉，我濮冠群现在还任人欺凌，我不能忘恩负义。真人说他心性狠毒，可放眼这华山众人，打着名门正派旗号，暗里蝇营狗苟的不知何几。他们不过比郑吉善于伪装罢了，内里却更加的龌龊恶心。我救下郑吉十恶不赦，那真人维护那些鸡鸣狗盗的江湖人又当如何？”他重重地磕下一个头，“我知今日必不能脱身，真人您动手吧。”他闭上眼，安详受死。
这番解释让元涵元胤没有了杀他的理由，再者周士鸿在此他也不可能让他们杀他，所以，濮冠群有恃无恐，这姿态更是做得十足十的全。周士鸿拉他起身，转而对元涵元胤道：“华山论剑我天机阁一向是不参加的，若非他唐门盗我兵器我们也不可能淌这浑水。刚刚冠群有句话说的不错，郑吉不是好人，这所谓的名门正派就都是好人？若是好人又哪里会有近日的明争暗斗，又怎会处处喋血。”他抱拳道，“冠群是我的弟子，他私纵郑吉有错，我自然会用门规罚他。但他今日所言隐痛我希望两位真人不要透露半句，留这孩子一条生路，莫让他被武林人的口水给淹死。两位有恻隐之心，想必周某这小小的请求能够应允。”
“周阁主言已至此我二人自不会拂面。”元胤道，“你今日的解释我信了，只望你日后与郑吉保持距离，莫要一错再错。”
濮冠群磕头谢罪，与周士鸿一同回去。见他二人离开，元涵不解道：“你真觉得濮冠群说的是真话？”
“他所言合情合理，没有证据又怎能说是假的。”元胤轻叹一声，“再者他对江湖人的评价也十分恰当，我竟无可反驳。日后多留意着他的动向，若有异常再做处理。”
紫霄掌教深夜审问濮冠群的事还是在有心无心之中传开了，好在并没有什么龌龊言论流出，濮冠群自然就不用面对他人的鄙夷或同情。濮冠群这种不咸不淡的神情让好事的人少了打听的欲望，也让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没了追究的兴趣。濮冠群心内冷笑，这样的一群江湖人何愁不灭。
“冠群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燕竹轩抬起头，他的眼中笼上了一层担忧。
“是真的，也不是真的。”濮冠群蹲下身，“竹轩，我说过要给你一个解释。在这解释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看着竹轩的眼睛，不愿遗失其中的任何一点感情波动，“如果，如果你有一个亲生的哥哥，从小失散，后来遇到却发现那哥哥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甚至还做了许多你认为不该做的事，你会怎么办？你还认他吗？”
“你与郑吉是兄弟。”燕竹轩说这话时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很聪明，一下子就能猜到濮冠群话里的意思。“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哥哥我得先看看他做的那些所谓的坏事针对的是什么人？他的手段或许并不光明，但如果是为了惩处同样不光明的人，我觉得并没什么大不了。”
“你果真这样想？”濮冠群笑了，“所以竹轩……”
“冠群哥，我并不喜欢郑吉。”他淡淡笑着，“他的事我听说过不少，为人刻薄又毒辣，若他没有构陷，折在他手上的那些人的确是死有余辜。可若他有心诬蔑，冠群哥，若我与他对上，我必尽全力。”
“竹轩你放心，你不会与他对上的，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竹轩……”若有一天我们对四方城动手，你可千万要站在我们这一边。
“怎么了，冠群哥。”他的欲言又止让竹轩奇怪。
“没什么，我想告诉你那个帮我解毒的神医午后会上山来，你想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