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兄弟(下)
“启禀长老,坛主亲临,令长老相见。”
“我知道了。”扶郑吉躺下,“你先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邢砚可会为难你?”
“我自有主张。”
“我以为我的司药长老早已乐不思蜀了,原来竟还记得分坛所在。”邢砚吹着杯中茶,抬眼瞄向正卿,“这次又是救的谁?少谷主还是老谷主?”
“坛主贵人多忘事,正卿此行可是坛主应允的。”濮阳正卿也不客气,在邢砚侧边坐下,“我收服雪陌英,斩去幽风谷一臂,坛主不谢我,反而多番责难!”他挑起眉毛,“莫非坛主的雄心壮志已然灭了?”
邢砚立起身,他的身材甚是魁梧,身影竟将濮阳正卿全然笼罩。他握住正卿手腕,微微用力:“我要称霸武林不假,那正卿你呢?你又是什么目的?”
“我当然是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濮阳正卿翘起唇角,毫不掩饰的野心,“坛主以为呢?”
“我以为你欲取我而代之。”他微眯起眼,手中用力。
“我若有此心,当日你我联手害死前坛主……”他似笑非笑。
“住口!”邢砚低吼一声,“他是练功走火入魔!”
“是否走火入魔,靠的不还是一张嘴!”推开邢砚,揉着被他捏青的手腕,“坛主此刻心在武林,正卿与你不同,看得更加长远。”他踱着步子,踩过每一块地砖,“天下大的很,武林只是其中一角,正卿说过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坛主,你的心是否应该更大些?”
邢砚不敢相信:“你居然想做宰相!”
“以正卿之能不行吗?”濮阳正卿轻笑,“天下大势坛主可曾看清?群雄逐鹿之日不远了!”
“你救的是什么人?”邢砚上前一步。
“夜问青狐妖。”濮阳正卿侧身一步。
“你好大的胆子!”邢砚依旧前行。
“若成大事,不拘小节!”濮阳正卿依旧侧身。
“你不怕偷鸡不成?”邢砚步步紧逼。
“坛主可愿全力一搏?”濮阳正卿不退,逼问。
邢砚止了步子,他蹙眉思索,终于拍案而道:“你有此心,我自然不甘落后。”
“好!”濮阳正卿狠戾笑道,“事成之后,坛主,哦不,皇上当许我世袭罔替。”
邢砚眯起眼,这濮阳正卿野心不小,又实在本事,若真许他,只怕子孙后代将成傀儡。他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击掌为约。”
郑吉等回了濮阳正卿,见他一脸兴奋,郑吉明白濮阳正卿的计划顺利开始了。“我没想到邢砚居然有此野心。”
“他本是贪婪之人,只需少许刺激便能烧起心中欲火。”将一个白玉瓷瓶塞到郑吉手中,“明日我就会离开分坛前往华山,你小心身体,待伤尽好再行离去。”写了一张单子,“想办法将这些职位空出来,邢砚会安排人进去。”
“都是禁宫的,怎么,邢砚想行刺吗?这可是最笨的法子。”
“他是想事成之时里应外合,逼宫罢了。”
“他想的倒远。”郑吉嗤笑一声,“可惜是痴人说梦。”将那单子揣入怀中,“我倒要多谢他送我这份厚礼,既可助我打消严奕疑虑,又可让朝廷对武林动手。”
华山的夜晚是宁静的。白日的喧嚣仿若浮尘,在这夜的静谧中消失殆尽。只是真的消失了吗?严阵以待的唐门,磨刀霍霍的温家,还有那暗潮汹涌的紫霄,他们都在等待,等待这片刻安宁后的风起云涌。
燕竹轩取出了他的箫,皎洁月光下羸弱的少年吹着一支悲伤的曲调,让这夜更添了几分寂寥。燕竹轩心里并不痛快,他隐隐觉得濮冠群隐瞒了什么,他为何强行救下郑吉,他眼中的悲伤别人或许未曾察觉,可自己却是看得明白的。他的箫声越发的呜咽,近似孩童的哭泣。他希望濮冠群全心待他,可如今看来……燕竹轩吹不下去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方鸿晔斜倚在树枝上,他似乎很喜欢树木,不然何以每次与竹轩见面都要爬在树上。
可燕竹轩不喜欢他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态让燕竹轩不得不仰视于他。燕竹轩冷下一张俏脸,转身就要回屋。
“月色甚好,怎就回去了?”方鸿晔跳下来挡在竹轩身前,“大晚上的我不睡觉过来陪你说话,你就这般对我?”
“我不喜欢你!”燕竹轩皱起那弯弯俏俏的女孩儿一样的眉毛,狠狠地瞪了方鸿晔一眼。
方鸿晔笑了:“知道我为何总要找你吗,”他顿了顿,“你和我很像!”
燕竹轩嗤笑一声:“我可高攀不上。”
方鸿晔忽视燕竹轩的嘲讽,扇子轻敲肩膀:“我们都很寂寞。”
燕竹轩心中微动,垂了眸道:“前呼后拥,何来寂寞。”
“你明白我的意思。”方鸿晔轻叹一声,“他们敬畏你我,皆为我等身份,何来真心。燕竹轩,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当面对我说不喜我的人。”
“别人都喜听好话,你却偏爱恶语。”
“人生最难得的就是真诚。便如文越等人明明不喜,却还要顾念我的身份,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没得让人恶心。”
“难不成你要他们轰你出去?”燕竹轩弯了眉眼。
“他们难道不想?不过畏惧我身后势力罢了。”脱了身上披风,“虽是春日,晚上还有凉气,伺候你的人也太不上心。”
“小侯爷,”濮冠群从旁走出,“天色已晚,我送竹轩回去歇息,不劳小侯爷费心了。”取下方鸿晔披风,将自己带来的衣裳披到燕竹轩身上,拢着他的肩就要走。
方鸿晔恼恨,他与燕竹轩谈笑正欢,这濮冠群横插一脚算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替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