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收租(下)
谁都没注意他在上面轻点了一下,然后就是惊叫“差点就让你少交了三斗!”你看··他煞有其事地将欠条摆给老穆头看,虽然大玉爹别的字不识,可欠条上的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里,这可是关系到全家三口活命的事,而且每年都要欠,每欠必打条,打的条就是那几句话,况且细心的穆棍,在签这张欠条时,还专请教过了林秀才···
大遇爹拿过来诵背如流地念道“欠三斗,还双倍,还清者,不再加倍。这三十一斗,何来不够?”他抖着欠条反问···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个‘亦’,还清者,亦再加倍!就是说还顶再加一倍,看清楚了!”宁管家指着上面。
可不,藏了一年的欠条,那个‘不’现在变成了‘亦’,老穆头明知是管家动了手脚,可此时却无可奈何:这个世道,越富越有理,越有理就越富,穷人怎么办?只能有理也耍赖!
他双手一摊“反正我是一无所有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哈哈,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你以为退地就没事啦?你以为全莽林就你最聪明?拿火枪的守好门,其余的给老子搜,把他家所有值钱的全拿上抵债!”吕大少说完一头扎进了屋子,里里外外到处看看,哪有什么值钱的玩意!除了大炕就是破桌烂凳,炕上连席都没有——铺着稻草,屋里一股发霉的刺鼻味道,呛的他“嘅嘅”直咳,掏出真丝手帕堵住鼻子,他欲往出走···
家丁曹大个儿,一下扯开了墙角边不起眼的、用破布蒙着的一个东西,原来是一个小红柜有三尺多长,半尺高,,还用小铜锁锁着,“打开!”吕大少命令一句,实在是呛的想吐,大步跨出去,正和一直在外看着他们的老穆头撞了个满怀,他正要骂,大玉爹却扑进去死死抱住了那个小柜喊“我把钱全给你们!全给你们,我来取!”
他可纳了闷,这老穆头是疯啦咋地!平时恨不能把铜钱串在腰脊骨上,是全村出了名的‘抠’人,视钱比他的命还贵,现在倒要主动往出拿,看来这小柜非同一般!他堵着鼻子又返了回去,老穆头用钥匙打开,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一两半碎银,他点出一两“大少爷,这是赔您羊的!”
吕大少拿在手里掂了掂,“你老傢伙真是锅台上的油抹布——不挤不出油啊!”
“大少爷!这是准备给大玉成婚用的,是我一辈子才攒下的呀!”
“老滑头,刚才不是说一无所有吗?这银子,我就发个善心,不要你的了,不过你顶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大少爷?”高兴的老穆头露出了豁牙笑···
“让我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说罢,他将银子递给老穆头,大玉爹一接的功夫,闪电般,吕大少就把老穆头紧抱着的小红柜抢了过来,老穆头将手里的银子往地上一扔“嗷”地一嗓子扑过去,想夺回来,大少爷的手更快“啪”柜子被摔到地上——碎木板摊了一地,里面摔出一大一长两个布裹,曹大个儿上前就把布裹全打开来:在场的人全愣住了···
长布裹里是一柄宝剑,另一个里面是一身太平军服——上面还有斑斑血垢,“老穆头呀老穆头,原先我只是想,逼你们全家滚出莽林拉倒,现在看来你们全家的死期到了,这长毛的用具你藏了个严实,不是匪也是通匪!要怨就怨你的大玉吧!来人,给我绑了,到村公所咱再好好唠!”吕大少一招手俩个拿火枪的家丁站过来,用枪对准了老穆头,剩余的家丁趁机将老穆头五花大绑···
“爹··他们要抢···啊!”外面传来二玉的喊声,然后接着就是他的惨叫,他被绑着出屋,他扭过头担心地向二玉惨叫的方向望,却被两个家丁把他的脖子摁了回来,看到吕家家丁们从后院扛出来两袋米,搬上了马车,二六子喜颠颠跑过来“少爷,少爷我从地窖里又弄了两袋!”二六子一指车上···
吕大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这才是我的好帮手!”
“二玉楞是抱着不给,让我一脚给踢死了!”
“踢的好,这才解了我的气!老穆头,你现在知道了,我吕阎王可非徒有虚名了吧,和我作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二玉真的死啦?我日你们的娘!吕大少!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咱大清也是有王法的!”老穆头已是泪眼朦胧···
“哈哈哈,王法?有王法也是给你们穷人定的,我看,你和大玉一样,脑子全灌了水,活了一把年纪,死到如今还没翻过味来,想翻这个理,下辈子投胎投个富人家,理就全是你的了!拿上物证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