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回 心力交瘁存德病缠身 苦度饥荒守义施才干

    存德回房将守礼杀死张二、自己打发他逃离的消息告诉了白氏，白氏惊喜交加，一时又悲从中来，爬在玉菡的像前哭了好一阵子。存德担心赵司令会来寻仇，依旧忧心忡忡。白氏反而安慰他说：“万一他们找上门来，我们只说守礼早就陪着胡师傅去三原送葬去了，对那狗贼之死一概不知。人已不在，他又能奈何得了我们什么。”存德就说：“他们都是些豺狼之辈，我担心到时又会为难我们。”白氏便含泪说道：“我们家已经被他们害成这样了，他们还能怎样。那姓张的贼子死了，我的心愿也了了。如果他们来了，我就先死给他们看。”存德听白氏说得凄惨决断，便安慰她说：“我答应了娘，我们要一定好好活下去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真到了那一步，再说吧。”第二天，存德便到周母和存善的坟上，祭奠告慰了一番。回到家，只将守礼的事悄悄告诉了秀英。随后，又将家里的钱粮分头藏好，以防万一。

    存德强打精神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毕，终于再也扛不下去了。他大病了一场，断断续续拖了两个多月才逐渐好转。

    守义戒除烟瘾后，以前的疯病居然也好了许多。除了有时会犯糊涂外，其他时间都与常人无异。柱儿自离开周家后，便在镇上摆摊以卖甑糕为生。守义闲来无事，除在家呆着，就时常到他的甑糕摊前凑热闹，也不怎么说话。柱儿感念周家的恩情，更觉得守义之所以成现在这副模样，与自己当初劝阻不力脱不了干系，因此自责不已，所以对他也是倍加照顾；只要他来，就铲一大块甑糕给他；空闲时，就和他拉几句家常，守义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有时也会应上一两句。

    有一天，守义正坐在柱儿的甑糕摊旁晒着太阳看他做生意，就看到柱儿的儿子手里捧着几个小木块哭哭啼啼地来了。柱儿见了，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边打边骂起来，围观的人们拦都拦不住。听了柱儿的叫骂，守义才知道原来那是一个木马，是柱儿买来要送给自己外甥做生日礼物的，结果让儿子给弄坏了。守义捡起地上散落的木块，看了看，就对柱儿说：“你别打孩子了。我给你重刻一个吧。”柱儿原来就知道守义专爱弄这些个小玩意儿，但他病了这几年，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现在听他这么听，便带守义回了家，拿了一块木头、一把小刀来给他，也没真当回事，就又回去做他的生意。

    到了后晌，柱儿卖完甑糕回到家，就看到儿子拿着两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马玩。柱儿问他从哪里得来的，他儿子就回答说：“是守义少爷给我做的。”柱儿一见，立刻从儿子手中抢过一个来，拿着就往周家跑去。

    柱儿拿着那个木马来找存德。存德正在病中，容颜苍老，面色灰暗、神色落寞，柱儿见了不禁感到一阵伤感，但一想要和存德说的话，就又高兴起来。存德见到柱儿，点了点头就算招呼过了。柱儿就将木马塞到存德的手里，兴冲冲地问：“老爷。你看这木马做得好不好？”存德全无兴致地瞟了一眼，点了点头。柱儿就说：“如果给这马上了漆，和平时外面卖的那些比。老爷，你说哪个好呢？”存德听他这么说，便仔细看了看说：“这难道不是你从外面买的吗？这个做工比平时买的那些精细些，上了漆自然会鲜亮好看一些。”柱儿又兴奋问存德：“那老爷，你说如果拿这样的玩意出去卖，有没有人买呢？”存德听他啰啰嗦嗦地问个不停，觉得莫名其妙，说：“自然有人买了。你问了这么多。难道这是你弄的，想拿去卖钱不成？”柱儿就卖着关子说：“我当然没这本事。但咱家有人有这个本事。”存德便诧异地问道：“难道是守义弄的？”柱儿高兴地连连点头说：“正是守义少爷弄的。”跟着神色便暗淡下去，说：“如今咱家只有出、没得进。过两月，少爷再生个小少爷，到时又多一口吃饭的人，这样坐吃山空终不是个办法。我如今虽然出去了，但自己无本事，也帮不上什么忙；送点粮食来，老爷你又不要。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为这事我熬煎了很久。既然守义少爷有这手艺。不如让他在外面摆个摊儿，专门卖这些小玩意儿，现在眼看就快过年了，生意必定不差；这样一来，不仅少爷可以养活了自己，还可补贴些家用呢。所以才特地来找老爷商量。”

    存德听他这么，便苦笑着说：“就他这样，自己被卖了，不帮着人数钱就不错了，还做生意？你就别说笑话了。”柱儿急忙说：“我可是认真的。我就想，让少爷就在我的甑糕摊位旁摆摊，这样我也帮忙看着，必定不让少爷受人欺负。”存德见柱儿一片热心要帮自己，心存感激，想着反正守义整天也是在柱儿那里闲呆着，面柱儿又一心想只眼成这事，那就让他去试试，也不指望守义能挣回钱来，只要柱儿愿意帮忙看着守义，家里倒也省了心。于是，就同意了柱儿的安排。找守义说了，守义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便也点头答应了。

    柱儿一见存德和守义都答应，立刻便兴冲冲回去准备。用架子车上面摆着一张木板，下面放着切成小块的木头、颜料等材料，上面就用来摆放守义做成的小玩意儿。守义自小就喜欢弄这些东西，一见柱儿给他准备的东西，立刻就动起手来，晚上秀英催了几次也不睡觉，一直搞到后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柱儿就来周家接守义。只见守义已经在架子车摆放十几个木雕的小动物，而且已经涂上了颜色，个个栩栩如生，精致可爱。柱儿大喜，赶紧叫存德来看。存德看了看，也没什么意见。就让柱儿带着守义去了。

    这一日，正好周家集是集日，而且因年关将至，许多人都要为孩子们买小玩意。因此，守义做得那些小物件很受欢迎，一下子就被人抢购一空，竟然还有人排队等着买。守义只知道默默地坐在车后面做，不敢主动和人打交道，于是，柱儿就主动帮他叫卖。一天下来，倒出挣回来一大把铜板。

    晚上回到家，白氏、秀英等人一见守义竟然挣了钱回来，真是喜出望外，就连存德也倍感意外。卢氏不停地摸着这些原本在她眼里一文不值的铜板，珠泪连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义儿都能赚钱了。我们家的指望了。”存德听得也是吹嘘不已。自此以后，周家便将守义的手工当做一件大事去办。全家都围着他，准备木材、颜料，每日由富来接送。守义每日便在镇上摆卖这些小手工，周家倒真的全靠守义赚钱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