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 守义病娶贫苦女 卢氏择机会奸夫
玉菡问起守义的病,白氏就说:“天冷时就犯得厉害些,三日里就有两日是糊涂的,天气暖和了就好一些;这段时间,倒有十来天没犯了,所以今天我才敢带他过来。唉,这都两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说起守义,白氏便唉声叹气不止。玉菡说:“守义年纪也不小了,不如给他娶个媳妇冲一冲,只怕就好了也未可知。”白氏说:“我原也有这个想法,和你爹提过几次,但你爹总用各种说辞来推诿。其实,我尽知你爹的心思。只因那件事让他失了脸子,现在半只眼睛都见不得守义,所以才对他的事这么不上心的。”玉菡便说道:“其实我爹也太好面子。如今这世道,我算看明白了。‘一肥掩百丑’这话一点儿都没错,只要有钱才是正理,谁还管你面子里子呢。”白氏说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偏是咱家将这颜面看得比天还大。我只盼着守义能快点好起来,别整天这样糊里糊涂的。”玉菡便笑着对白氏说:“我看守义现在就不糊涂,你看他的样子。”
白氏顺着玉菡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俏丽的丫环正在桌子上摆放碗筷,守义满脸通红,偷偷地盯着她看,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甚是好笑。白氏不禁心里一动:莫非守义开了窍。
晚上回到家,白氏就将守义在玉菡家的事告诉了存德,又和存德商量给守义娶妻的事。存德原本不答应,但听白氏说得奇怪,也心生疑惑,便叫守义过来问话。偏偏这时守义又糊涂起来,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傻傻地四处乱看;一听说要给他娶媳妇,便裂嘴傻笑起来,口水都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存德看了守义的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将他赶了出去,跟着便训斥白氏:“真是胡闹。你看他这个样子,如果成了亲,耽搁了人家姑娘不说,我们周家在人面前还能抬得起头、说得了硬气话吗?”白氏听他这么说,便哭了起来,说道:“义儿有时是糊涂些,便也不全像现在这样子。如今眼看着都过了十八,你总得为他将来打算打算才好。我知道守义让你失了面子,你见不得他。可是,老爷你想想,他好歹是我们的骨肉,他这个样子难得你就不心疼。我们如今都已年过半百,难道能照看他一辈子不成?好歹给他娶个人回来,只当收个丫环来照顾他。如果能添个一男半女的,那我们也对得起周家列祖列宗了。”白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存德听着,也觉伤感。白氏见他低头不回答,只当他同意了,便说道:“依我的主意,义儿的事也不必在外面去找,不如就将春儿给了他。她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也是知根知底的。”存德断然否定说:“不成。母亲必定不答应。”白氏便说:“那老爷也要快拿个主意才好。”存德又沉默不语。白氏见他不做声,便赌气说道:“老爷倘若不答应,我明日就自己去请示母亲。”存德骂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这事我自有主张。”
存德嘴上不答应,心里也认为白氏说得有理,琢磨了半夜,二天便到周母处,和她说了想给守义娶亲的事。周母听了便沉吟起来。存德便说:“这两年家里诸事不顺。我想给他办了亲事,也算是冲冲喜。”周母说道:“我何尝没这样想过。只是,这亲事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但义儿这个样子,大户人家的女儿,未必肯嫁过来;小户人家的,唉——”周母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们做父母的,自己定吧。”存德回道:“我寻思着就找个普通人家的,这样也好调教一些。”周母面无表情地说:“就随你吧。”
得到周母应允,存德立刻便找了媒婆,不几日便说定了周家集乡下一个李姓人家的女儿,名叫秀英,刚年满十六。那李家夫妇原本是周家以前放出去的伙计,夫妻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只知道从土里刨食的,如今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正寻思着要卖了女儿换钱度日;见到周家提亲,那有不答应的道理。存德知道他家一贫如洗,也不叫他家准备一针一线,秀英的嫁妆全由周家来置办,并多给了他几个银钱。李家夫妻喜不自胜,恨不得即刻将女儿送过来。周家一切礼仪皆免,只将家里略微收拾了一番,赶在夏收前就近挑了个黄道吉日,摆了几围家宴,一辆马车便将秀英迎娶进门。
成亲当日,虽说没有大操办,但亲近的几家亲戚还是要招待的,于是周家便在正院里摆了几桌酒席。白氏、卢氏娘家,存德两个妹妹、玉菡夫妇等都来道贺。但当日,守义偏又犯了糊涂,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由着他人摆布着成了亲。因知道守义的情况,因此家里连闹洞房的习俗也都免了,平平淡淡地办完了成亲仪式。白氏倒是高兴,存德只感到颜面扫地。
秀英本是贫苦人家女儿,原也听说过守义是个傻子,但经不住家里的强逼,况且自知如果被卖到别处,还不知下场如何;因此,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便也哭哭啼啼地答应了。成亲当日,看到守义虽然形容呆滞、但也算是眉清目秀,也就认命了;等到了周家,只见周家深宅大院、建筑雄伟,与普通人家大不相同,心想日后必能衣食无忧,就有了几分欢喜。
到了晚上,洞房里红烛高照、灯火通明,因守义要先去拜祭周家祖宗才回来,于是秀英便一个人顶着盖头坐在炕边等着。听到守义被人送进了洞房,秀英的心里如同兔子一般跳个不停。可等了半天,不见守义过来,也没了声响。秀英悄悄掀开盖头,却发现守义已经倒在炕上自己睡着了,嘴里还流着口水。秀英又羞又恼,也无计可施,只好自己噙着眼泪哭了一夜。可喜过了两日,守义又好了些,也能和人说话了。见到秀英和他同房而住,反倒奇怪地问她是谁。秀英回说是他是娘子。守义就只是傻笑,对这儿女之事全然一无所知。秀英出嫁之前母亲自然教了她儿女之事,如今见守义一副懵懂的样子,少不得撕下脸皮,自己主动,和守义成了周公之礼。守义虽然时傻时好,但却也身体健全,一朝尝到甜头,喜得傻笑不止。自此后,便没了节制,日日守着秀英不放,一时兴起,便拉着秀英要做事;家人上下无不笑他疯癫,白氏便心里暗喜。
卢氏原本以为吃了玉菡儿子满月酒便能回县城,谁知家里事情不断。先是守义成亲,接着便是夏收农忙,不得已只能留在周家,心里烦躁不已。关于守义的房中傻事,别人只当玩笑话说,卢氏听了便脸红心跳,不由得胡思乱想。存善整天忙着布厂的事,甚少在家,卢氏在家里饥渴难耐,恨不能立刻去县城找张二。
这几日,存善去送货不在家。偏偏玉薇病了,连日咳嗽不停,请了几个大夫看过都不见好转。这日,卢氏陪着周母说话解闷,说起玉薇的病唉声叹气,周母也是烦躁不已。卢氏说:“我以前在县城时识得一位老大夫,医术高明,我想去趟县城,请他给玉薇看看。”周母听了,甚是欢喜,便说:“那就快派人请他来。”卢氏回到:“那个大夫脾气最是古怪,从来不离家半步,须得上门求医才好。”周母便让即刻带着玉薇去求医。卢氏又说:“薇儿病了这几日,身体虚弱,这样来回需要两天时间,一路颠簸怕她身子吃不消。不如我自己去一趟。”周母听她要自己去、心里不快,于是便说:“这种事何必你亲自去,派个人去就是了。”卢氏回道:“我本不想抛头露面,只是一来薇儿的病我最知道,怕派人去说不清楚;二来,现在夏收未完,家里最是缺人的时候。娘只管放心,我知道分寸。”周母听她说得有理,便也就同意了。
卢氏立刻回到西院,收拾停当,即刻出发去了平阳县。卢氏到了平阳县住处,给车夫一大笔钱,让他自寻住处,明日再来接自己。车夫拿了钱,兴冲冲地自寻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