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回 周家集存德苦理家 平阳县存善揽祸端

    自从胡展鹏来后，守礼、守智和守信三人便也跟着他习武。守智、守信无心学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不过学了几个花架子。守礼对习武最积极，尤其是对刀法更加着迷，每天缠着胡展鹏父子认真请教。胡展鹏欣赏他能吃苦又好学，因此用心指导；胡云飞两兄弟和守义年龄相仿，性情相近，三人称兄道弟，相处甚欢。尤其是胡云龙，和守礼同岁，又都喜欢刀法，因此关系更加亲厚，两人同吃同住，简直形影不离。经过胡氏父子一年的调教，守礼已经完全蜕去过去的少年稚气，身体强壮、皮肤黝黑、孔武有力，迎面起来如同一尊黑塔一般，人也变得沉稳许多；守智、守信开始时还经常取笑招惹他，每每被他轻易制服。几次挑衅被收拾后，加之守礼在灾民闹事时表现神勇，守智、守信两人慢慢就服了他，不敢轻易挼虎须了。

    经过灾民闹事风波，周家集有商铺被大肆破坏。存善心灰意冷、无心打理重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迈，一时半刻也不想呆在周家集。勉强在家里熬着，等到周母身体康复、过了寿诞，便请了周母示下，独自去了平阳县城。一家人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由着他去了。存善走后，存德便一人承担起周家的全部家产生意；但存德本不善经营生意，且家里、田庄善后事务繁杂，虽有守智帮着，但守智也不是理家的料，因此，存德应对起来提襟见肋，只是勉强支撑着，盼着存善能早点振作起来，快点回家料理。

    这几年，存善大半时间在平阳县城公干，周家生意也做到了县城，存善也在县城置了一院房产。存善不想出现在周家集，但周家家业不能败在自己手上，因此在平阳县城消磨了两个月，才渐渐开始打理起在县城的生意。

    年关将近，存善突然收到赵知事的请帖。因被赵知事免了乡约一职，存善对赵知事多有不满。如今见他竟然隆重下帖请自己到家做客，倍感意外，心里七上八下；但县老爷有请，不得不去。于是存善循着指示来处赵知事私宅，这才知道原来赵知事竟然在县城还有这么一处奢华住处。两人数月未见，加之存善心存介蒂，见面不免气氛尴尬。一番寒暄之后，赵知事主动为当日之事向存善致谦说：“当初只因上面施压，为安抚那起刁民，不得已出此下策，让存善老弟受了委屈，还请多多见谅。”说着就向存善双手一揖，见到赵知事赔不是，存善赶紧起身抱拳回答：“怪只怪小人办事不力。这几年多蒙老爷照应，如今做个闲散之人，不为公事所累，也挺好。”赵知事说道：“存善老弟才能出众，岂能就此埋没了。这次请你来，是有一桩大买卖要给你做。”存善甚是诧异，便问是何买卖。

    赵知事小心谨慎地到门口向外面看了看，才进来关上门，凑到存善跟前，压低声音问道：“存善老弟可知做什么来钱最快？”存善不明就理，想了想就说：“原本应该是做生意来钱快，但如今兵荒马乱的，生意也难做。”赵知事轻笑着说：“存善饱读诗书，难道竟没听过‘枪声一响、黄金万两’这句话吗？”存善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赵知事，说不出话来。赵知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必如此紧张。人常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今咱这关中道战火四起，政府军、国民军、靖国军，还有各路起义军，争斗不休，战事一天紧过一天。军人们又要打仗，又要吃喝拉洒，到处都是来钱的地方。可不就是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了？”存善吓得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看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赵知事，就要下跪。赵知事一把将他住，说道：“你不用急着谢我，等你嫌了大钱才说。”存善惊恐地说：“小的从来没有做过这些生意，恐怕不能胜任，还请老爷另请高名吧。”赵知事顿时拉下脸来，说：“还有你周存善不会做的生意？我掂量了很久，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这是给你送钱的事，又不是要你上战场去送死，你怕什么？”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存善看。

    存善听赵知事言语不善，知道他必是吃定了自己，自己如何推脱得了。自思如果答应了他将来不知结果如何，但如果不跟着他干只怕立刻就会被整死。思考良久，存善终于横下心来，看来只有跟着他这条路可走，但自己也不能不明不白地被他当枪使，于是便问赵知事是做什么。赵知事便笑了起来，说道：“存善老弟果然识时务，我赵某人没有看错人。这原本是省里李大人的关照的，多少人挣破脑袋想干呢。只因我是他的至亲，才给了我这一宗。我这所以想着与你分享，是因为咱们多年交情，我赏识你的才能；给你送点钱，也当是补偿亏欠的人情。如今咱这陕西境内属政府军与靖国军势力最大，恰好李大人在这两方面都有人。你只需要把你那个布厂改做军用被褥、再负责送个货就行了。外面的事自有李大人处理，不用你操心。”

    存善这几年来一直听赵知事说自己有位亲戚在省里做大事；既然有这位大人照应，赵知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开玩笑；再想想周家目前亏空严重，也确实需要钱要救急。况且听赵知事的说法，自己做这个并没有什么风险，于是就放下心来。

    赵知事又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不过在送货时要顺便再送些东西。”存善一听，顿时心又悬了起来，盯着赵知事。赵知事做了一个手势，吓得存善差点跌坐到地上。

    “枪——”存善结结巴巴地说。赵知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又说：“李大人将各方面关系都已经打点好了，即便是有什么事，自然有李大人兜着。你只管放心去做，指定比你以前的那些营生收益强十倍。”存善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这船下不来，思考了一下，狠下了决心。于是，存善起身向赵知事长辑说道：“承蒙老爷关照，小的自当尽力而为。”赵知事笑拉着存善的手说：“好，很好。我早就说存善老弟不错，果然不错。开了年立刻就开工，以后有什么事，我自然为你做主，绝不让你吃一点亏。”存善向赵知事道谢告退。临走时，赵知事特地交待说：“这件事，千万不可到处声张。”存善忙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