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 怀鬼胎守仁掩孽情 死家严子丰报丧事
晚上,守仁回到西院,丫环菊香立刻像见了宝贝一样迎上来,端茶递水,跑前跑后地伺候。菊香如今被分到西院,因她活泼伶俐,卢氏还没怎么为难她;自从守仁回来后,菊香更是热情服侍。守仁收拾完便打发她出去,独自坐在书桌前胡思乱想,突然玉菡窈窕的身影就跳进了他的脑海,搅得守仁一阵心神乱动。
正当守仁神思乱动之际,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不等守仁发话,门已经被推开,菊香捧着一盘黄澄澄的杏进来,笑盈盈说:“我看屋里亮着灯,打量着少爷还没睡。这是今天刚摘的杏,拿过来给您尝尝鲜。”说完把杏放在守仁手边,垂手站在一旁,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守仁便问她还什么事。菊香红着脸说:“这几日少爷教我们认字,我今天写了几个,想请少爷给看看写得怎么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伸到守仁面前。守仁看到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人之初、性本善。”几个字,心里想笑,又怕挫了她的兴致,便含笑说道:“刚学就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多加练习,会写得更好。”菊香满心欢喜地说:“谢谢少爷夸奖。”守仁说:“已经晚了,你回去歇着吧。”菊香说:“我再等会儿,看少爷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守仁便说他就要睡觉了,菊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守仁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玉菡的身影又浮现在守仁的脑海中。守仁突然发现,如今的玉菡相较以前有种脱胎换骨一般的美,让他怦然心动、情难自禁。守仁满脑子都玉菡秀美的容貌、如雪的皮肤、玲珑的身影,他感觉自己能穿透那层薄薄的裙衫,看见里面那具美丽的胴体。守仁在心里触摸着那具胴体上的每一寸肌肤,一阵阵躁热难耐,他掀起被子起身下炕,洗了把脸重新躺下。守仁心中一阵罪恶感袭来,但这种罪恶感却强化了想象中的这具躯体的吸引力,调动得守仁心里的欲望一浪高过一浪,禁不住手指头告了消乏,这才带着满足、疲惫、空虚、罪恶等种种感觉沉沉睡去。
第二天,守仁刚起身,菊香就过来伺候。守仁梳洗时,菊香就帮忙收拾床铺,突然看见守仁亵衣和被子上的污渍,不觉涨红了脸,停下手不知所措。守仁回头看见了,顿时臊得满脸通红,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留下菊香对着衣服和被子发了半天呆。
此后的几日,守仁在“天理”与“人欲”中苦苦挣扎,每次与玉菡相见,欲望就如同从魔瓶中放生出来的恶魔,伴随着自责让守仁惶惶不可终日。不几天,守仁就形容消瘦,家人以为他生病了。周母急得直催存善快请大夫来看,守仁拦着周母说自己不打紧,只是因为天气太热、自己在家无聊所致。存善便骂他娇生惯养,全家上下为了夏收忙得焦头烂额都没事,他天天养尊处优、无年事事,还生出这些个神五神六的事来给大家添麻烦。
守仁请示存善说他要去县城拜会同学,存善本不允许,但周母说:“如今仁儿在外面久了、心也大了,在家里拘得娃难受,就让他出去散散心。”存善只得应允。守仁到平阳县城住了几天,又偷偷跑到乾南县的张家堡,看了张子丰家的牧场,私下里打听了张家的家境、为人,这才回到了家。一路上,守仁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乱来,只要玉菡过得好就行了。
回家后,守仁将自己的心思深深地藏起来,尽量避免与玉菡见面,整天带着几个兄弟妹妹们疯玩,不让自己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他才会放出心中的恶魔,恣意放肆一番。守仁身上发生的变化,全家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出异常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周家的夏粮全部入仓,玉米大豆也播种完毕。由于风调雨顺,交完公粮,周家的存粮还是比去年多了许多。这天,存德就和周母、存善商量,想乘着农闲时节,派柱儿带几个可靠的人偷偷在北山脚下挖出一个窑洞,在里面准备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以备不时之需。周母听得心烦意乱,不停地念着“菩萨保佑。”
三人正商议着,就见富来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张家姑爷报丧来了。”三人都是一怔。存德急忙吩咐“快请到客厅。”母子三人急忙到客厅候着。不一会儿,张子丰披麻带孝、满面悲怆地走了周家大院,在外头的台阶下倒头就拜,哭着说:“禀老太太、老爷,我爹殁了。”存德上前扶起张子丰,安慰道:“贤侄节哀。先请屋里坐。”张子丰说:“带孝之身,不便进屋。”存德连忙说着“无妨”将张子丰拉起身来、让进客厅。东西两院的人听到消息,都已经聚焦到正院来,桃香早已备了一盆黄纸点着了,大家一起跨过火盆进了客厅,各自落座。
存德问张子丰:“你爹一向身体康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子丰哭道:“我爹是被人害的。赵黑豹带着北山上那帮流寇闹起义,前日带人到我们家场子,说是要征我家30匹马充军,我爹不答应;他们发了狠就要强抢,我爹拦住不放,被他们……”张子丰哭着说不下去,哽咽了一会儿才咬着牙说:“只恨我当时不在场,否则也不会有如此结果。”存德、存善对视一眼,都脸色大变。存善便问张子丰:“你们有没有报官?”张子丰恨恨地说,“我家报到乾南县,但知事老爷说,现在到处起义,他们无力追凶,让我们自已去讨公道。”
守仁听了,就怒骂道:“贼狗官,当官不为民做主。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张子丰看了守仁一眼说:“贤弟说得自然有道理,但知事大人不理,我们也无能为力。等我治完丧,即使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赵黑豹,拼上我这条命去为我爹报仇。”存德赶紧说道:“贤侄,千万不可,你孤身一人,如何能斗得过那帮亡命之徒。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娘该如何安置?还有玉菡——”说到这里,存德便停了口。
张子丰便说:“我今日来,正要和老爷商量这事。当日我与玉菡小姐订下婚约,现在家里已经准备停当,只等十一月之期到来。如今我爹这一去,我必得守孝三年。如果老爷有其他打算,我绝不让老爷为难。今日便解除了婚约,还玉菡小姐自由之身。”存德刚听到张老爷过世的消息,就为女儿的将来担心,没想到张子丰竟然主动提起,不禁踌躇起来,默默地吸了一口旱烟,一时无语。存善听了张子丰的话,大声说道:“我们岂能……”刚一开口,猛得看到周母严厉的眼神,便噎住了,喏喏地坐了下去,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