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chapter 85
克莉丝汀看着眼前的门。
即使现在是正午, 外面还是大晴天，她所站立的地方阴暗无比，甚至需要点起蜡烛才能看清脚下的台阶。
此时克莉丝汀只身站在黑暗中, 身旁无人。她故意找了这个仆人都去午休的时间，沿着台阶一路走下来。
随着深度一点点增加，视线也越来越黑, 最后出现在克莉丝汀面前的便是这扇门。
一扇巨大的，将近两人高, 还涂着彩绘的门。
或许是因为处于黑暗之中的原因, 整个门都透露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氛, 压抑得让人只想逃离开来。
然而不祥之感并没有吓住克莉丝汀, 她握住门把手, 试探性地推拉一番。那门纹丝不动, 被锁的死死的。
“公主在那里干什么呢？”正当克莉丝汀想着该如何打开这扇门时，身后冷不丁突然传来了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
克莉丝汀收回了搭在门把上的手，用轻松的语气说：“楼梯一直延伸下去, 倒是让人好奇这座高塔的底部到底是什么呢。”
似乎是被她的语气所蒙蔽了, 管家顺着克莉丝汀的话解释：“塔底没有别的房间, 只是地下室罢了。”
地下室？克莉丝汀看着眼前这透出几分不详的门，门上的彩绘像是什么封印的形状。她可不会相信这扇门是那种储存粮食，存放旧物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有什么吗？”明明应该是个问句, 克莉丝汀的语气却带了几分笃定。
管家微微昂着头, 像是颇为骄傲地说：“这里安放着公爵的先祖们, 还有查尔斯公爵的父母的骸骨。”
这话听的克莉丝汀忍不住皱眉头, 实在不能理解管家这种骄傲的神情，难道也是当地的一种风俗？
她走神了一秒，然而管家还在滔滔不绝地解释说这种存放骸骨的地方按照习俗不会让外人进入。只有查尔斯公爵有门上的钥匙, 会来祭祀先祖。
这种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的地方才更好藏东西。
不过既然钥匙在查尔斯身上，克莉丝汀知道自己暂时
也进不去。
她辞别管家，哼着小调沿着楼梯向上走。她对这些习俗没什么看法，只觉得和先人的骸骨一起住在这座高塔之中，颇为奇妙。
不过这里已经给她不少奇妙的体验了，克莉丝汀生平第一次有了被幽禁的感觉，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幽禁，查尔斯还没有那个胆子。
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被束缚的感觉。仿佛被人当成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一样保存，供奉着。
查尔斯拿出了招待贵客的风度，让公主和她的朋友在城中随意游玩，安排得明明白白。但丝毫不肯透露城中的事务。就像是在羊圈中圈出一块来好吃好喝招待闯入的狼，但是不让它越出空间分毫。
不知道之前被关在王宫之中，鲜少能出门的维尔拉的心态会不会和她一样。克莉丝汀忍不住想。
然而稍微一思考她就发现还是完全不同的。毕竟她是个有着身份地位和能力的人，查尔斯也根本不敢动她。但国王就不一样了。
克莉丝汀轻轻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思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沾了些黑色颗粒，像是煤灰。
她随手拍掉那些碎屑，想着维尔拉什么时候会给她传信呢？
没让克莉丝汀等多久，维尔拉的傀儡乌鸦绕着高塔顶层的房屋盘旋，没有地方落脚。
一看见那黑色的羽毛，克莉丝汀便打开窗户，让乌鸦飞进来。
在离开黑暗精灵的森林后，维尔拉在路上闲着没事时又做了一批傀儡，是她出钱买的材料。维尔拉也毫不客气，这批傀儡做的精细得很。
克莉丝汀摸着那柔软还带点温度的羽毛，像是在触碰维尔拉的指尖。她拆下乌鸦腿上的信，认真地读了起来。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了吗？”刚才还赖在床上不愿起身的安娜立马凑了上来，向她询问着，眼神中露出几分焦急。
然而那信件上并没有写什么消息，似乎是害怕被人截获，维尔拉特地写下了一串暗语。
在安娜还皱着眉头研读上面的文字时，克莉丝汀看出了其中的内容，意识到维尔拉是想和她在城中的
一家酒馆见面。
克莉丝汀信手拨开还在皱眉的安娜，将那纸条团在了手里：“收拾收拾，咱们该出门一趟了。”
这两天她们也在双塔城四处看了看风景，现在出门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安娜套好衣服，带上她从不离身的法师帽，便跟着克莉丝汀走了出去。
晨曦的阳光虽然明亮，却不够温暖，并没有驱散寒冷。
即使裹紧衣服，安娜还是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她走在克莉丝汀身后，来减轻寒风带来的寒冷。
西北地区天气干燥，虽然入了冬倒是没有下雪。干冷干冷的，裹挟着沙粒的风吹过来，像是刀子一样割人的脸，十分难受。
克莉丝汀警觉地回头，在她身后跟踪的两人立马别开了视线假装交谈，却还是被她及时察觉。
是查尔斯公爵安排的人吧。克莉丝汀心想，不知道这家伙在提防她什么，一看她出门就格外警觉。
就算是父王亲自派人盯着自己，克莉丝汀都能找机会躲开，这些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拉着安娜的手腕，带着她穿过了一条小路，走入闹市涌动的人群中。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两人已经被人群淹没，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此时该不该庆幸双塔城建得像是一座迷宫，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甩开跟在她身后的尾巴后，克莉丝汀根据着维尔拉给她传信提示的方向行走。
那家酒馆是新开的，连牌子都没挂出来。
一进酒馆，就感到一股热气铺面而来。白天客人不多，克莉丝汀一眼就看到了维尔拉的身影，她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显然等候多时了。
酒店老板克莉丝汀也认识，居然是她的手下。
她走过去，坐在维尔拉身边。看到维尔拉手中是一杯见底的麦酒，克莉丝汀挑了下眉。
“怎么样？查到什么消息了吗？”克莉丝汀把那杯子不着痕迹地移开，问她。
“收获不少，我在城中调查到了失踪者的身份和失踪时间。”维尔拉从她的披风下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克莉丝汀和安娜。
在两人翻看时，维尔拉简单讲述了失
踪者的情况：“第一位失踪者是个贫苦人家的女孩，她在富贵人家做女佣。已经失踪近一年了……”
失踪的人一共十几个，有贫有富，身份地位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特征便是她们都是年纪轻轻的妙龄女孩。
“最后一位失踪者出现在七天前……”维尔拉说着顿了顿，像是顾忌着什么一般，抬头多看了安娜一眼。
即使她不用多说，克莉丝汀也猜到了那失踪的人是谁。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眼神暗了暗。
维尔拉轻声开口，像是想让她的朋友有个心里过度一般：“她叫珍妮。”
听到那个名字，安娜脸色煞白。身体整个僵直了，像是一具大冷天里埋在雪中冻硬了的尸体。
虽然安娜也猜到了珍妮是失踪了，然而当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无法接受。
看到安娜这难看的脸色，克莉丝汀目露不忍，扶住她的肩膀，以免她悲伤过度直挺挺地倒下去。
维尔拉也拉住她的手，出言安慰说：“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然而安娜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失魂落魄地瘫在椅子上，被克莉丝汀扶着才没有栽倒。
“太晚了，都已经过了七天……要是她遇害，尸体都该开始腐烂了。”安娜脸色灰败，低着头喃喃低语着。
她没有发出别的声音，豆大的眼泪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滚落，砸到桌子上。不出片刻那简易的木桌就开始反光，像是被打层了蜡一样。
克莉丝汀一手按着安娜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几句，抬头问维尔拉：“那现在你对这件失踪案有头绪了吗？”
虽然安娜此时的情况不太好，但正事要紧。找到罪魁祸首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维尔拉给安娜递了张手帕擦脸，正色回应她。
经过克莉丝汀的手下和维尔拉的调查，现在大致确认了两种可能。
她先说了偶然遇到的那位游侠的猜测，维尔拉这几天也仔细调查过当年的事情：
“十几年前双塔城也发生过大规模的失踪案件，当时那些居民被贩卖给兽族从事一些劳动工作。
但是据我调查，那些被拐卖的大多都是壮年劳动力，有不少还是工匠。”
最近失踪的都是妙龄女孩，还都在十七八岁。克莉丝汀反应颇为迅速，说：“所以她们被贩卖到兽族的可能性其实不大，最起码不会是同一拨人。”
现在暂时还不能下定论，谁也说不准那群兽族人想换换口味豢养些漂亮姑娘。维尔拉只说：“现在也说不准，还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认。”
再继续说之前，即使知道酒馆里基本都是她们的人，维尔拉还是留意了下四周，才对克莉丝汀说：“另一个则和当地信仰的邪／教有关。”
邪／教？听到这个，克莉丝汀面色严肃起来。
这片大陆上一共有七位神灵，光明、黑暗、力量、生命、时间与爱，还有人类信奉的命运之神。
在传说之中，这七位神一直守护着大陆。他们居住在神界之中，超脱于一切事物之外，睿智而又冷静地看待着大陆上发生的一切。
除去这七位神灵，其他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教派和信仰，统一被归类为邪／教。
曾经人类以对命运之神的信仰为主，其他各类信仰也不少。不过自从亚伦统一了人类的各个部落后，人类的信仰也得到了正式统一。
现在王国之中各处都能看到的命运神殿。其实大多都是近二十年兴建的。
不过根植于人心中的信仰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一些古老的城邦私底下还有些教派延续着。只要不公开传教，不危害社会，亚伦国也不怎么管理。
双塔城的教派势力也一样暗中发展着。维尔拉解释说他们声称自己信仰的是灾厄之神，曾经教徒还会在暗中举行祭祀。那些人购买奴隶并将其杀死，用血液来向他们所谓的神灵献上供奉。
不过这些祭祀都在暗中进行，杀死的又是奴隶，没有闹大事端罢了。
而今年这个时间，教徒是认为灾厄之神的力量达到顶峰之时。每月都应该献上祭品，祈求得到安宁。
维尔拉说完，指了指那些失踪女孩的资料，她们都是今年失踪，并且时间基本
都是在不同月份。而且随着月份增大，失踪的人数也渐渐增多。
几件事情交织在一起，克莉丝汀意识到这件事显然不是一场简单的失踪案。
而且因为某位公爵嘴严得要命，现在也不知道查尔斯在这其中扮演了怎样的作用。
“这样吧，你带人继续查兽族的那条线索。我带人亲自查那个教派。”意识到形势严峻后，克莉丝汀讨论起事情分配。
毕竟她还要应对查尔斯，维尔拉正要反驳，却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娜扬起了脸。
安娜用那含满泪水的眼睛直直望向维尔拉，咬着牙，话语中满是压抑的情感：
“为了珍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写到这么晚了，以后还是要早点开始写。(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