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落雁(一)

    一口气追了三个时辰，当马累得口吐白沫时，陆海终于看见了那辆马车。

    装饰华丽的马车，矗立在夕阳的残红中，如同一个静默的影子，隐隐透出几分凄凉。旁边还有几匹马，正悠哉地啃着路边的青草，是那几个随从的坐骑。

    前面有一座山。山很高，据说连大雁都飞不过去，所以名为“落雁山”。要爬过这座山，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以前这里是通往云州的必经之地，往来客商深感不便，后来就沿山脚另修了一条路，绕过此山。现在除了附近的樵夫、猎人，已经很少有人去登这座山了。

    日落空山，天边燃烧的彤云一点一点被深蓝的夜幕吞噬，晚风瑟冷，吹过森森林木，呜呜咽咽如鬼夜哭。偶尔一只山鸟受惊，扑楞楞掠过林梢，翅尖带起枝叶摇荡，渐摇渐缓，最终，归于平静。

    那群人去了哪儿？

    马车周围有几行零乱的脚印，一直通往山脚。这山少有人来，原有的小径已长满了杂草，有几丛野花零落散在泥中，像是被人无意中踏了一脚。再往前几步，陆海眼睛一亮，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脂粉盒。

    他抢上前，拾起盒子，打开一闻，一股呛鼻的脂粉味儿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错，和那土财主小妾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陆海直起身，果断地下令：“全部下马，留两人看守马匹，其余的人和我一起上山。”

    “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亲信面露忧色。

    陆海不耐地截断他：“等到明天，这帮人早不知躲哪儿去了。他们不过几个人，我们有一百二十二人，你怕什么？”

    他继续发布命令：“现在二十人一组，分头搜寻，不论谁发现了疑犯，立刻燃放烟花信号，其余人等马上赶去增援。”

    众人齐声答应，立刻分成小组，从六个不同的方向，由山脚往上搜寻，每个草丛都不放过。

    夜色茫茫，山野荒凉，古木嶙峋地立在月亮下面，投下巨大而阴森的黑影，偶有不知名的怪鸟发出几下磔磔之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此景虽然恐怖，但他们并不害怕。毕竟是大皇子千挑万选的精锐队伍，全都训练有素，只听见悉悉娑娑翻动草丛的声音，却听不到一点人声。

    他们都带了火折子，但谁也没有点燃，因为在这样的黑暗中，谁在明处，谁就会成为活靶子。他们都是极有经验的猎人，已经替主子猎杀了不少声名显赫的人物，从未失过手，他们相信这次也不会失手。

    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猎物，也会尝到被人猎杀的滋味。

    这滋味绝不好受！

    首先是最左边的那一队，走着走着，脚下的泥土突然塌陷，好几个人掉了下去，然后就听见几声惨呼，片刻便杳无声息。其余的人只惊慌了一下，立即就地匍匐起来。

    他们看不见敌人，敌人也看不到他们。现在只有等，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只有死。

    但对手却仿佛一刻也不能等似的，一枝火箭“嗖”的一声划破夜空，射中了旁边的一堆干草。干草猛地燃烧起来，照得周围几丈亮如白昼，然后就是一阵密集的暗器，像下了一场雨。

    阵雨过后，剩下的十几个人也已躺倒了一大片。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组织一次象样的反击，就倒下了。幸存的几个正想逃，也都被一剑刺穿了心窝。

    肖阳和林月儿坐在高处的一棵大树上，看着这一场屠杀。

    “原来他就是‘满天花雨’萧满楼。”肖阳若有所思地道。

    他，就是那樵夫。

    “满天花雨”萧满楼，据说手上功夫已臻化境，甚至到了无物不可为暗器的地步。一根筷子、一片树叶、一缕发丝，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刚才他只是用了一把石子，就已经击碎了两个人的头骨，洞穿了三个人的胸膛，击爆了一个人的眼珠，撞折了两个人的胳膊。

    林月儿却道：“萧满楼的暗器虽快，却没有轩羽的剑快。”

    肖阳点头表示同意：“那五人几乎同时中剑，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这一剑的速度的确快得惊人！”

    林月儿笑着斜睨他一眼：“比你如何？”

    肖阳淡笑：“肖某自愧不如。”

    林月儿冷哼一声，正待说话，却见场内情势又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