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鞭笞拷问
“来人!”萧沉璧一声断喝,身后立刻出现四名身形矫健的侍卫,萧沉璧扬扬下巴,其中一名侍卫奔到墙边,伸手在一块墙砖上一摁。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墙上骤然吐出一对铁环,铁环上垂下粗大的铁链。
苍夜大吃一惊,没想到这间简单的囚室里另有机关。而这个地方显然是萧沉璧在操控,萧沉璧不是不问朝政的闲散王爷么?难道他另有身份?看来,大王算漏了这个人,这个人隐藏得那么好,他的另一个身份必定涉及皇家机密。
有萧暮寒这样所向披靡的“宝剑”在明,萧沉璧这样深藏不露的“匕首”在暗,萧重彦如虎添翼。大王要赢他,恐怕难上加难。而自己刚一出手就败露了,苍夜,你真没用!你愧对大王的栽培!
“绑上去!”萧沉璧下令。
“皇叔,他受伤未愈……”萧暮寒忍不住想为苍夜求情。
萧沉璧皱眉,目光瞬间变得严厉起来,瞪着萧暮寒道:“寒儿,你还在感情用事?你一心想救他,可他根本不为所动。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已经严重威胁到朝廷安危,你想清楚你站在什么立场再说话!我能帮你一次两次,可不能一直无限制、无原则地帮你!”
萧暮寒心头一震,皇叔从来没有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跟他说话,看来他真的被苍夜激怒了。
一向从容潇洒的人,此刻变得慌乱起来,低着头道:“是,寒儿知道,寒儿不敢防碍皇叔办案。只是……寒儿怕皇叔的酷刑对他根本没用。”
萧沉璧慢慢眯起眼睛,目光在苍夜脸上转了两圈。苍夜忽然觉得背上发冷,一丝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来。即使在无极面对那么残忍的训练与搏杀,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可是这个猫一般慵懒而散漫的男人,却让他感到了恐惧。
“寒儿,跟我出去。”萧沉璧吩咐一声,开门走出去。
萧暮寒跟出去,叫了声:“皇叔。”
“你回府去好好养伤,苍夜交给我。”萧沉璧说着,又加上一句,“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对他滥用酷刑。”
萧暮寒不知道皇叔要用什么法子审问苍夜,想到苍夜那张苍白而冷漠的脸,他心中像灌了浓浓的泥浆,沉重而晦涩。
“我没事,让我留下来陪皇叔审案吧。”萧暮寒请求。
萧沉璧气得,这小子一脸不放心,显然信不过自己。既然信不过,何必来求自己审理此案?他猛地沉下脸,冲萧暮寒吼道:“你若没事,就到如归客栈去抓了那两名同党!”
萧暮寒愕然:“皇叔不想守株待兔了?”
“不,苍夜未归,必定会引起那两人警觉。想必他们已经去打听樊蠡的消息,知道樊蠡没死,那么苍夜肯定出事了。就算有同伙在京城,他们也会想办法通知他们,不会再有人贸然自投罗网。为防他们逃脱,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将他们缉拿归案。这样,我们手里有三个人犯,好过只从苍夜一人下手。”尽管生气,可萧沉璧的头脑还是很冷静。
“皇叔说得是。”萧暮寒同意,可心里实在放不下苍夜,故意指指自己左臂,苦着脸道,“可寒儿还伤着呢,皇叔就舍得这样使唤我?”
萧沉璧斜睨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谁叫你能干,不使唤你使唤谁?我没叫你亲自动手,你只要带我的手下人去就成了。”未等萧暮寒抗议,他挥挥手,“还不快去?贻误时机,皇上怪罪下来,我唯你是问!”
萧暮寒觉得不可思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皇叔……我没拿这笔俸禄好不好?我可全是在为皇叔服务。”
“是啊。”萧沉璧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那又如何?你不想为皇上效力?”
萧暮寒正想腹诽,瞥见某人笑眯了眼,一脸和蔼可亲,他无奈地应了声:“是,寒儿遵命。”回头看一眼紧闭的牢门,扭头离去。
萧沉璧转身回到牢内,走到苍夜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苍夜垂着眼帘,安静地靠在床铺上,一动不动。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以看到血管,整个人好像一座冰雕。
萧沉璧缓缓道:“今天一早寒儿来找我,他说昨晚你被拂云府带走,今日便要交到刑部。他唯恐你在刑部受尽酷刑,所以要我向皇上启奏,将你的案子移交到我手下。”
苍夜抬眸,眼里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麒麟王未免太妇人之仁了。”
萧沉璧淡淡一笑:“你不用试图激怒我,我刚才已经领教了你的伶牙俐齿,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苍夜皱眉,疑惑地看萧沉璧一眼。
萧沉璧盯着他,一字字道:“初步判定,你不是杀手,你是和幕后凶手一伙的!”
苍夜背上的肌肉一僵,尽管面上纹丝不动,这细微的变化也已落入萧沉璧眼里。萧沉璧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就像猎食的鹰,精明而锐利。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一直惜字如金。可刚才,你在寒儿面前牙尖嘴利。你一直强调杀手两个字,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认定你是杀手。如果你只是一名为钱卖命的杀手,而我们又问不出你的雇主,线索就会在你身上断掉。”萧沉璧道,“杀手通常不惜命,可像你这样留下命来维护雇主的却十分罕见,我对你的怀疑有没有道理?”
苍夜暗暗吸一口气:“有道理。”
“那么,就把你真正的身份说出来吧。”
“我只说有道理,但并没有承认你说得对。”苍夜淡笑,“每个杀手组织都有它的规矩,我们的规矩是:组织花费大量心血培养你,你就不能罔顾性命。只要你还有用,就得想法活下去。我的确是杀手,如果王爷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是,出卖雇主的事,我们做不到,这也是我们的规矩。”
萧沉璧点头:“很好,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跟我讲什么狗屁拂衣门,是不是?”气得太厉害,他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不是,拂衣门是我编出来的,我们组织的名字,恕我不能对外泄露。”
萧沉璧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冷盯着苍夜,盯了足有五秒,厉声喝道:“来人,将他吊起来,扒掉上衣,用鞭子狠狠抽!”
苍夜冷笑,无动于衷。
就在刚才萧沉璧与萧暮寒出去的时候,他已趁守卫不注意,悄悄将自己的蟠龙玉佩塞在床铺下,唯恐受刑时弄坏。
侍卫上前,迅速将他吊到铁环上,仅让他足尖点地。铁链缠住手腕,身体的重量十之八九都转移到两个手腕上,刚刚敷了伤药的腕部顿时一阵剧痛。苍夜狠狠咬牙,没有发出半点呻吟。
身上那件干净的袍子已被脱去,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漆黑的鞭子挟着凌厉的劲风抽到身上,“啪”的一声,鞭梢扬起,一片皮肉就被鞭上的倒钩带了出来,鲜血飞溅。
苍夜身上原本有伤,刚被萧暮寒包扎好,几下鞭子抽过,就将包扎的白布抽碎。伤口重新被撕开,鲜血猛地涌了出来。然后,鞭子犹如毒蛇般吻上他的肌肤,片刻之间,一条又一条鲜红的血痕就交错呈现在他胸前。
因为只是足尖点地,每抽一下,他的身子就跟着铁链来回晃动,手腕被铁链拉扯着,尖锐的疼痛一波波涌进他脑子里。他努力稳住身子,可身子依然在摇晃、颤栗。他倔强地仰着头,咬紧牙关,齿间尝到血腥味。
铁链、血腥味,挣扎……那些被子淹当作禁脔的日子里,他稍稍反抗,就被子淹锁在床头,鞭打、掌掴、强暴,没日没夜的折磨,将一个充满血性的少年,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此刻,当鞭子狠狠抽到身上,他的身体唤起了昔日那些惨痛的记忆。他睁大眼睛,瞪视着对面的墙壁,目睚尽裂。漆黑的眸子中涌动着悲愤、不甘、屈辱、挣扎,以及无穷无尽的痛苦。一簇幽暗的火焰在他眼底燃烧,猛烈地燃烧,却犹如隔着冰层,冲不出、毁不掉那些过去,死死纠缠着他……
没有眼泪,眼泪早就被烧干了,一丝殷红的血迹沿着他唇角滑落。他笑了,对自己笑,眼里没有旁人、没有世界。
萧沉璧闭了闭眼睛,心中涌过悸动,那种悸动就像电流击打着他的心脏。一阵阵刺痛,一阵阵麻木。这少年,给他异样的感觉。他现在的样子,无端让他觉得心疼。死亡、刑罚、血腥,这些他都已经熟悉,完全可以无动于衷,可为什么,只有这个少年让他静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