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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管家也吓了一跳,这也难怪老爷子吃惊,少爷他不爱理人,别人说的话也基本不听,就连他这个管家,也是接连多年去少爷面前刷存在感,少爷偶尔才会眼神回应他。
然而更让老爷子惊吓的还在后面,程越越朝夜世白走近了一点,说着什么朝这边示意了一下,夜世白居然乖乖地往这边走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以往的位置上。
老爷子偷偷看了眼两人,见两人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吩咐道:“吃饭吧。”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同时,似乎听到夜世白朝他叫了一声‘爷爷’,老爷子猛地瞪大了眼朝孙子看去,见他还是双手乖乖地搁在膝上,垂着头也没往他这边看,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惆怅,只嘲笑似地冲宋管家感慨道:“看这人老了,瞧瞧这都出现幻……”
只是宋管家却没看他,他正脸色震惊地盯着夜世白,结结巴巴道:“老爷,少爷,少爷他……”
老爷子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砸在碗中。
他手颤抖着,朝程越越看去,见程越越微笑着朝他点头,眼眶一下就红了,他的视线转向低着头的夜世白,嘴唇都在哆嗦:“好,好,世白,咱们吃饭,啊?”
夜世白闻言乖乖捧起身前的碗,喝起汤来。
吃完饭后,待两人相继离去,老爷子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老宋啊,看来这次我真的做对了啊!”
“是啊,老爷,”宋管家也有些激动:“我相信少爷一定会慢慢恢复的。”
接下来的日子,夜世白只觉得自己耳边飞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画室,被扯衣角,看过去,一张眼光灿烂的脸:“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书房,被扯衣角:“你要看这本书吗?”
花圃,被戳了戳:“你要来试试给花松土吗?”她带着手套与滑稽的帽子,扬着小铲子冲他眯着眼笑。
琴房,悄然坐在他身边,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看他:“嗯,你不弹吗?要不要我弹琴给你听?”她挤开他,坐在位置上神情认真地弹了曲‘两只老虎’,末了神情得意洋洋看他:“怎么样,好听吧?”
忍了多天,夜世白实在忍不住,破天荒地再次开了口:“让开。”
“咦?”程越越眨巴着眼,一脸‘我没听到’的表情:“你刚刚有说什么吗?我没听到,再说一遍?”
夜世白忍无可忍地紧紧抿着唇,那双极为干净透彻的眸里酝酿出了几分火气:“让开。”
“嗯,好~”程越越从善如流地让了座,看着夜世白坐在钢琴前,眼睑微阖,片刻后手指在钢琴上飞跃起来,一连串愉悦的音符自他指尖窜出,说不出的轻柔鲜活、悦耳灵动,如露珠在夜间滚动,翠鸟在枝间清吟
程越越不由得撑着下巴,微眯着眼沉醉在这旋律中
抬手间利落地敲下最后一个键,一曲终了,夜世白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神情迷蒙的程越越,明明没有说什么,但是程越越却从他眼中感觉到了傲慢和鄙视
程越越嘴角微翘,极为捧场地啪啪啪地拍着手,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好棒好棒!你弹得好好听哦,你可以再来一曲吗?”
夜世白瞥了程越越她一眼,然后重新自钢琴上坐下:“想听什么?”
“唔,两只老虎可以吗?”程越越随意道,看夜世白神色不对又连忙开口:“弹你喜欢的就好!”
夜世白没有回应,微微沉思片刻,抬手间轻盈的、温柔的旋律自他指尖倾泻而出
待夜世白停手,那个女孩子早已坐在一边,歪着头睡去,阳光调皮地跳跃在她的脸颊、发梢,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色,夜世白下意识放轻了步伐,走到她身边,蹲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她。
明明是一个极为安静的女孩子,不管他在做什么,她都只静静地窝在一边看书,神色温柔隽永,有种凝固住周身时光的宁静
只是从那幅画开始,她便离他越来越近,距离近到他忍不住觉得危险,忍不住开始紧张,却也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开心
夜世白等了半刻后,深呼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爬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后,伸出手偷偷摸摸地从她额头重新点到唇瓣,再次轻轻戳了戳,这才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挨在她身边,看着她香甜的睡颜,看着看着,自己也抵挡不住睡意,就这么靠着她,慢慢地睡了过了
等程越越下午醒来时,琴房里只剩她一个人,歪着脖子倒在沙发上睡的后果就是脖子酸痛不已,连肩膀都有些麻麻的
……真没良心,既然连一张毛毯也不给她盖,生病了该怎么办?然而没有想到,程越越她这一个乌鸦嘴,居然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