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豆蔻少女初长成
“娘娘——”青黛端着水盆进来，见阿苏躺在床上，桑梓在旁替她捻好背角，听到有人进来，回头一看，见是她，便轻轻点头，叫了一声：“青黛姑娘。”
阿苏一个激灵起身，差点撞到桑梓，作势就要掀了被子下床，被桑梓一把按下，“公主，你伤风才痊愈，太医说不可吹风！”
阿苏也不顾桑梓的话，急忙拉过青黛，问道：“怎么样？刘良娣她……是不是真的有小宝宝了？”
青黛叹了一口气，她是东宫女官，又是太子妃殿里的贴身女官，方才是代替阿苏前去花宜殿内看望‘有了身孕的’刘良娣。
“娘娘先别急，奴婢打了热水进来，娘娘方才还没泡脚把？太医交代过了，娘娘体寒，每日睡前需用生姜泡脚之后方可安睡，太子殿下便交代好奴才们每日都需给娘娘备好姜水。”说罢便放下脸盆，服侍着阿苏坐下。
阿苏心中烦闷，若是平日还可与青黛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但不知道为何今日却是浑然没了心情，一把推开青黛，说道：“我可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方才让你去花宜殿是为了打听消息的！刘良娣是不是真的有了小宝宝？”
青黛点点头，看了看桑梓，虽说这位太子妃年纪尚幼，但也多少接受了身为太子妃的教育，少通人事，方才她前去花宜殿，殿内一片灯火通明，奴才们前前后后进出，忙里忙外，太医也来了好几个，甚至连皇帝都派人前来询问情况。
顾承靖自是不用多说，陪在刘良娣身旁，握着她的手笑脸吟吟的看着她的肚子，一边认真的听着太医所说，要身旁侍女一一记下，又仔细交代刘良娣好几句。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还没歇息。
那是自然，前些日子秦王的侍妾才生了一个儿子，而如今东宫又传喜讯，又是太子的长子，怎会不让整个皇宫动容？
“听太医说，这刚有一个多月的模样。”青黛顿了顿，捡了些较轻的说道：“毕竟是东宫里传来的第一个喜讯，所以太子殿下比较重视，娘娘是东宫正妃，此下膝下又无儿女，所有良娣宝林所生下的麟儿便都要送往撷芳殿由娘娘带养——”
青黛本是好意这么说道，为的就是让阿苏心里觉得舒坦一些。她原以为阿苏是担心刘良娣有了身孕，怕会危及到自己的地位，所以说出这一番话，好让阿苏安心。不料阿苏的反应确是不如青黛所想，而是越发生气，一下从凳上跳起，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尖声说道：“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人家生的宝宝要我来养？难道我不会生吗？”
她满脸通红，像是说了什么没羞没躁的话，一跺脚，生气的往内屋跑去，“顾承靖爱跟谁生小娃娃关我什么事？他做他的太子，我做我的太子妃，我们俩又没关系。刘良娣生的小娃娃可是顾承靖跟她的，我平白无故多捡这个麻烦做什么？”一路还带倒了一旁的花瓶，只听哐当一声，唬的屋外的一溜的奴才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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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日，东宫刘良娣有喜一事传遍整个皇宫，她的花宜殿的门栏也快要被人踏破，比起阿苏刚进宫的那几日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相对的，阿苏的撷芳殿便是变的无人问津，门可罗雀。但阿苏似乎并没放上心上，在那天晚上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刘良娣与顾承靖，每日仍是背着书包上学堂。
只不过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以前都是要小礼子好不容易才求的她起床，而现在确是阿苏自个天一刚亮就爬起来，等小礼子前来敲门的时候，阿苏已经是穿戴整齐，正在收拾书包了。
这样的转变倒是让撷芳殿里的每一个奴才都诚惶诚恐，谁说他们以前每日都在祈祷到自家主子能够长大懂事听话，但一旦阿苏变成这般之后，反而让大家都不适应。
就连季师傅都不适合了。
阿苏每日前去上书房，再也没有趴在桌上睡觉或是在书本上涂鸦，而是端着书本认真努力的去听季师傅授课，所说一堂课下来有大半听不懂，但却在课后拼了命的看书，就连偶然前来尚书房的顾翃昱也连连奇道，不明白阿苏为何变得这样乖巧。
这日下学，顾翃昱一般极少在尚书房待着超过两个时辰，而今日特地坐在房里熬到下学，就是为了截住阿苏。
“喂我说——咱们今日偷溜出宫去玩把？”天气渐冷，九月已经到底，但顾翃昱依旧扇子不离手，把玩在手中，问着阿苏。
阿苏被堵在门口，看着眼前的顾翃昱，随后摇摇头：“不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顾翃昱确是不让开，依旧堵着阿苏：“醉仙楼那儿换了新的菜色，听说了专门从西凉聘来的厨子，还出了你们西凉的酒，你难道就不想去尝尝是不是你们家乡的味道？”
阿苏眉眼一动，还没说话，便也被顾翃昱瞧见，伸手便抓了她的手腕，说道：“走吧。”
“慢着！”
阿苏与顾翃昱同时回头，只见朝云双手叉腰跳到他们面前，冷冷看着顾翃昱的手，哼声道：“我说八哥，这样不好吧？蛮女虽然是蛮女，虽还未与太子哥哥举行大典，但名号也是父皇封了的，岂容你们在此拉拉扯扯？”
大兴朝虽说风气较为开化，但儒家思想还是占主导，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顾翃昱头一扭，嘴角还带着戏谑的笑：“若是按你这么个说法，太子与你之间也是男女有别，你怎么解释整日一瞧见太子便扑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顾翃昱的手一使劲，将阿苏往前拉了拉：“难道你还要用年纪尚未这个理由来回你八哥我？”
“你——”
顾翃昱并未在与朝云辨下去，而是一拉阿苏，便将她轻松往前带，阿苏跌跌撞撞跟着他往前走，这段时日倒是真有认真学习，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中原的文化，也明白这样有些不妥，走出几步，轻轻挣开顾翃昱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顾翃昱虽是愣了一下，随后状似轻松的说道：“走吧，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
“我……我还是不去了。”阿苏想了想，说道：“桑梓今日没跟来，要是我好久没有回去，她会担心的。”
顾翃昱抬眼瞧她身后看去，随后说道：“不打紧，那奴才肯定会回宫禀报的。”
阿苏疑着回头，见小礼子怯生生的躲在一个树后，见有人回头，急忙缩了回去，过一会才颤巍巍的又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奴才给八皇子，太子妃请安。……”带着哭腔：“八爷别为难小的了，若是娘娘跟着八爷出宫，一会不要说太子爷问起，就算了青黛姑娘问起来，奴才也没法交代。”
阿苏咬着嘴唇不说话，顾翃昱抬眼：“你每日这么憋着，难道不难受。”他突然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到让阿苏眉眼一动。
“既然堵着难受，就别去想不如出宫去透透气，反正太子也允过你可以随意出宫，让这奴才回宫禀报一声便可。”他一步上前，低声道：“再不走没有机会了，你想被困在这里多久？”
阿苏猛地抬头，差点与顾翃昱撞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正犹豫的时候远远见桑梓与青黛跑来，身后还跟着顾倾昊。顾翃昱冷笑一番，往后一步，竟是一眼也不看想青黛。
“奴婢给八爷请安，给娘娘请安。”青黛气息有些混乱，半跪下身去，幸亏方才朝云前来东宫一闹，她们才知道顾翃昱竟是要带阿苏出宫，又见阿苏迟迟未与小礼子回宫，急忙跑来尚书房，幸好截住了他们。
“八哥素来向往高墙之外，但也需知谨慎，今日是什么日子难不成八哥忘记了？”顾倾昊有意无意的往前一站，隔在阿苏与顾翃昱身前说道：“今日五哥为了刘良娣有喜一事在东宫宴请诸位兄弟，难不成八哥打算爽了太子的邀约？——八哥不想凑这热闹也便算了，作为太子妃的嫂嫂不在可不行！”
“……”顾翃昱并未答话，只是看着阿苏：“好心没好报！”便甩了袖子，不理众人，径直走了。
“娘娘——”青黛从地上起来，轻轻拉了拉阿苏，见她脸色不好，应该说从知道从刘良娣有喜的消息传来后阿苏便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今天晚上有晚宴？”阿苏突然开口问道。
顾倾昊点点头，他虽才见过阿苏几次，但也察觉到她的变化，说：“五哥没与你说过？”
阿苏摇摇头，突然笑道：“没有呢，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顾承靖了，也没人与我说过，自然不知道。”笑容里竟然有些苦涩。
阿苏只觉得顾翃昱说的很对，她心里确实堵得难受，十四岁的女孩在一瞬间竟然有些明白，长大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