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云上仙草（三）
盛宸的话音刚落，司岩就笑了笑。但司岩也只是笑了笑而已，没应声，更加是丝毫未动。他只是直视着盛宸，随着时间的过去一双眼睛越来越亮。
自幼相伴，出生入死，盛宸自是十分了解司岩。他知道司岩每次露出此种神情之际，定是想明白了什么。他也晓得，司岩究竟想明白了什么，他若打定主意不说，纵是盛宸自己开口去问，司岩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说出来。是以，于盛宸而言，每回面对此种情状，他都不会主动去问。这一回，亦是如此。
又这样相对无言了片刻，盛宸吁了口气，道：“怎么，还有事情？”
司岩目光微动，沉吟着道：“算是有吧。不过，属下的事情，换个时间讲，也不是不行。”
“何故？”盛宸随口接。
司岩闻言自然一愣，笑了：“公子你平日里不是常说嘛，无论何事，在说给你听之前，起码也要先理出个头绪来的。不然，就还是莫要随意浪费你的时间。”
盛宸笑了笑，道：“你是说，你有了些新鲜的想法。然而想法还是想法，头绪，还未厘清。”
司岩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早先，属下总算是有空坐下来喝了杯茶。有空喝茶，自然也就有空将城隍庙的事情从头捋了一遍。就是这么一捋，令属下有了个新鲜的想法。”
盛宸道：“你讲。讲出来，我们一道理出这个头绪来。”
司岩目光忽闪，试探道：“公子也觉得，从我们掌握的事情上看，这城隍庙中发生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盛宸吁了口气，道：“继续说。”
司岩沉默了半晌，道：“属下想到的问题，应该不只是和华姑娘在城隍庙的遭遇有关系。”
盛宸道：“早先这件事，不光是你，就连华姑娘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也听到了。不管你想到了什么，只管大胆说。”
司岩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是。”
盛宸安抚一笑，道：“早就讲过，你我之间，无需有任何迟疑，凡事但讲无妨。”
司岩目光闪动，缓缓道：“公子想想，从那张纸条被送进这里起，到公子因看到华姑娘倒卧在山道之上而放弃了追踪目标。这其中，主要牵涉了几个人。”
“几个人？”盛宸目光一闪，瞳孔缓缓收缩。
司岩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表面上看，此事若是个局，应该是套秦姑娘的。只不过，这个局实在是拙劣了一些。”
盛宸道：“是。不过，你如今已改变了主意。”
司岩做了个鬼脸，道：“要说”改变主意”，那倒也不至于。属下依旧是认为，此事和秦姑娘必有某种联系。但恰如公子所言的，想要弄清楚这里面的问题，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秦姑娘。”
这一次，盛宸没吱声。
司岩也没非等着盛宸回应什么的意思，鬼脸做完了，他就接着说了下去：“属下就是想到，对方所图，应该，不止是一个秦姑娘那么简单。”
“理由”，盛宸道。
司岩道：“岂非实在太简单了。”
盛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说下去。”
司岩目光微闪，认真道：“公子你不妨回想一下，至少现在的结果看起来，这个看起来冲着秦姑娘的套子，套住的，却是别人。”
盛宸点点头，道：“只可惜，华姑娘中了毒。短期之内，怕是想不起她经历过什么了。”
司岩眨了眨眼，笑着道：“无论如何，以现在的结果来看，秦姑娘的赴约，无疑的确是成了某种极佳的诱饵。分别，只在于想钓的是谁。”
盛宸接口道：“你认为是我。”
司岩打了个哈哈，道：“说到”最终想要套的是谁”这种大事，就交给公子这种大人物去考虑了。属下这种小人物，充其量也就能打个头阵。”
盛宸看着司岩，略略沉默，忽然道：“我明早约了华姑娘。”
司岩自然地一愣，道：“说起这个了……”
盛宸淡淡道：“该发生的事早晚都会发生，这个道理你应该早就明白的了。”
司岩目光闪烁，道：“明白是明白，只不过一想起来是属下着急所以将华姑娘抛在了身后，华姑娘又出了事，难免就心里不舒服。”
盛宸笑了笑，没说话。
司岩琢磨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我知道了！公子约华姑娘走这一趟，为了，绝不止是找到她为人下毒的线索这么简单。”
盛宸淡淡一笑，道：“你小子有时候，还当真是了解我的想法。”
“只是有时候？”司岩笑着接话。
盛宸没再回应司岩的话题，他示意道：“快去睡觉，我也要去睡了。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情要做的。”
司岩眼珠一转，夸张长揖，道：“属下遵命！公子也早点休息，属下告退。”
“嗯，去吧”，盛宸缓缓道。
必须得承认，司岩的话给了盛宸新鲜的思路，对他本来有些迟滞的思路而言的确有了拨云见日之感。不过，最终也确实是一夜无事，眨眼就已天明。当阳光洒满中州的大地时，盛宸和华青青已走上了大街。
这个时辰，路人尚还寥寥，然路边的早餐摊倒是早已忙忙碌碌。排队地、拥挤的、甚至于插队的，清晨出门的人们为得，只不过是吃上一顿可口的早餐。
“我们买几个包子吧”，华青青站在队伍外提议道，“生意这么好，应该味道不会太差吧。”
盛宸随口应道：“好。”
华青青才想说话，忽然意识到哪儿不对。她的目光，也就自然地落在了盛宸的面上。
“大清早的，你可不要敷衍我。”
盛宸吁了口气，将目光落在了华青青的面上，道：“姑娘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走神了”，华青青嫣然笑道。
盛宸笑了笑，摸出钱袋递向华青青。
华青青倒怔了怔，干笑了两声，道：“这种小摊子，要不了几个钱的，你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说着，将钱袋子推了回去。
盛宸收起了钱袋，道：“那姑娘方才说了什么。”
华青青眨眨眼，道：“我方才说，我早晨不喜欢吃得太油，我们去买几个包子吃。”说罢，拉着盛宸走向了排队的队伍。
就说了两句话，那队伍又长了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青青忽然听到自己在说。“那你呢，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盛宸道：“司岩。我在想他早先说的话。”
华青青眨了眨眼，道：“他？他说了什么？”
盛宸没正面回应华青青的问题，他探头看了眼长的都不知排到何年何月的队伍，道：“我让他去找秦姑娘。”
华青青紧接着问：“秦姐姐？你知道秦姐姐的下落？”
“暂时不知”，盛宸道。
华青青狐疑道：“既如此，司岩大司尊，真能找到秦姐姐，并将她带回来吗？”
盛宸道：“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半晌，忽然道：“你相信他的本事。”
盛宸道：“是的，我相信他。自然也就相信他的本事。”
华青青眨眨眼，忽然道：“那齐曜神医呢？”
盛宸目光微动，笑道：“是谁说自己从不讳疾忌医的。”
华青青急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在这儿说什么其他的呢。”
盛宸凝视着华青青，半晌，缓缓道：“我相信他的医术。”
华青青眨眨眼，不说话了。
盛宸有意让华青青想了想，才抬手示意：“还不过去买？你不饿了吗？”
华青青横了盛宸一眼，凑到摊前去了。
包子早就不太烫了，好在味道的确是不错。
华青青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想了想，递给走在身边的盛宸一个。
盛宸没接。
华青青瞥了盛宸一眼，道：“盛宫主这是要我喂你吗？”
盛宸笑笑，接过了包子：“我只是不太饿。”
华青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当真是在练什么辟谷之术。”
盛宸道：“这是哪儿来得说法。”
华青青道：“你当真不知道的吗？”
“中原武林传说之中，我可不是什么修仙的仙人”，盛宸道，“而是恰好相反。”
华青青嫣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当真不知呢。”
盛宸不说话了。
华青青也没有非等着盛宸回应什么，略略沉默之后，她便转移了话题：“那条山道，可有什么问题。”
盛宸还是没说话。
华青青眨了眨眼，解释道：“就那条，据你说，发现我的山道。”
盛宸淡淡道：“山道就是山道而已。”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半晌，摇了摇头，道：“绝对没这么简单的，你少想瞒我。”
盛宸咬了口包子，道：“你非说有什么不妥的话，我倒真发现了个蹊跷。”
华青青不说话了。
盛宸默默地吃完了整个包子，才缓缓道：“那山道，纵是白日里，都略显偏僻。相信除了时常进山的猎户，日常甚少有人行走。”
“通不通城隍庙？”华青青截口道。
盛宸点了点头。
华青青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叹了口气。
盛宸缓缓一笑，道：“你等我把话说完了嘛！应许听完了我的话，结论是不一样呢！”
华青青“哼”了一声，道：“爱说不说。”
盛宸道：“你也看到那城隍庙里的情形了。如此荒凉的城隍庙，那条路纵是通着，走的人也必是寥寥无几。”
华青青沉默了半晌，缓缓道：“难道说，我真不是从那城隍庙中到的那山道。”
盛宸还未说话，华青青已接着说了下去：“那我究竟是从哪儿被人丢在山道，进而之后为你所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