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一线之间（二）
“什么是什么”，秦玉凤瞅着华青青。
华青青眼珠一转，嫣然道：“我是问，既不是信，又不是不信，那是什么。”
盛宸忽然道：“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华青青接口道，“不贴切，不就是不是嘛！”
盛宸看了秦玉凤一眼。后者只是笑了笑。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迎上盛宸的目光时，她只是笑了笑。
华青青瞧着秦玉凤，就这么瞧了半晌，忽然道：“话说回来，咱们那位房盟主究竟是怎么回应的，我实在是很好奇。”
“我不清楚”，盛宸看着华青青，淡淡说道。
华青青翻了个白眼，道：“那最初呢，他又是为何选了这么个话题来”请”秦家家主前来中州。”
盛宸浅浅一笑，道：“你认为呢。”
“我只知道”，华青青看了眼秦玉凤，认真道，“这个事儿，应该没那么表面上这么简单。”
秦玉凤目光闪动，笑道：“不光是你，其实，我也十分之好奇。”
盛宸看向秦玉凤。
秦玉凤眨了眨眼，道：“倘若事情的确和他有关，于他而言，不是应该离得更远才对嘛！事实上，他的选择却恰好相反。如今我们都知道，甚至在房盟主下帖子之前，他便已离开了关中。”
盛宸淡淡道：“原本，我也认为直接请他来是在赌。一直到……”
“知道他的行动竟先于请柬”，华青青截口道。
盛宸看了华青青一眼，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华青青和秦玉凤迅速互换了个眼色，都不说话了。
盛宸也没有非要得到回应的意思，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缓缓道：“这个状况，只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华青青截口道。
盛宸看一眼秦玉凤，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他等待的时机了。是以，即便猜到房盟主不过是在诓他，他还是会答应，只因为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华青青截口道：“然而他却躲在城外迟迟不进门。”
“没猜错的话”，盛宸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在官驿的日子，也是他精心安排的。”
“所以你定要打乱他”，华青青截口道。
盛宸笑了笑，道：“我不是神，我之所以那么做也是有私心的。与此同时，我也很高兴能打乱他的部署。”
“我的离去也是”，秦玉凤忽然道。
华青青看向了秦玉凤，讶然道：“姐姐你说什么。”
秦玉凤看了一眼华青青，安抚道：“我说，我一直不理解房盟主为何要放我离开，甚至还明示暗示了青青你的去向。现在，总算是一切都有些理由了。”
华青青目光闪烁，半晌，目中忽然一亮，大声道：“我总算是懂了！”
秦玉凤看了华青青一眼，道：“以咱们那位房盟主的为人，应该一早就料到了一旦秦姐姐离开，秦风一定会找他麻烦的。”
华青青道：“让姐姐你离开，不是为了来找我么！”
盛宸忽然道：“凡事皆有后果。”
华青青和秦玉凤互换了个眼色，都摇了摇头。
“不明白？”盛宸淡淡道。
华青青扁了扁嘴，道：“我说我明白了，你相信的么。”
盛宸笑了笑，道：“正如宝剑有双峰，凡事皆有后果。然而，倘若后果可以预知，是不是能减少很多行事之人的后顾之忧。”
华青青目光闪动，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行事的后果怎么可能被全然预知。就算是你，也做不到的吧。”
秦玉凤看了盛宸一眼，道：“据我所知，想要预知所有后果，只有一种可能。”
华青青瞧了眼秦玉凤，又看看盛宸，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秦玉凤道：“将连后果都考虑在内。”
华青青道：“不是说了嘛，这世上有这么多人，行事之际不知会影响到多少人，怎可能考虑到一切后果呢。就算是神仙，也做不到的吧。”说着，看了盛宸一眼。
“秦姑娘所说，是有可能的”，盛宸淡淡道。
华青青狐疑插嘴道：“我不信。”
盛宸看着华青青，笑了笑，解释道：“依你所说，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当我们计划一件事，不论计划得如何周密，都计划不到会遇到多少人，这些人又是什么样的性格。”
华青青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正如你所说，任何事情造成的后果才一定是不可预知的。”
盛宸道：“倘若，算好了想引出的后果呢。”
“什么！”华青青目光闪烁，狐疑道，“真的可能做到的么！”
秦玉凤淡淡道：“以前听说，真正懂得安排的人，是连后果都会计划在内的。一开始我也不信。”
“可是现在你信了”，华青青眼珠一动，接话道。
秦玉凤笑了笑，道：“在江湖上混得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见到了。”
盛宸看了秦玉凤一眼，道：“实际上，只要能做到一个前提，能做到前者的人，都不难做到后者。”
华青青和秦玉凤又互换了一个眼色，都摇了摇头。
盛宸有意停顿了片刻，忽然转变了话题：“让秦姑娘离开，就是一个房盟主显然已算到后果的事件。实际情况也确实是秦家借机找了房家的麻烦。”
“偏偏没有挑明”，华青青道。
盛宸点了点头，道：“没有挑明真实目的的情况之下，房家就占了先机。在中州，房家总算是东道主。”
秦玉凤忽然道：“这么说来，他不该想不到的。”
盛宸看了眼秦玉凤，道：“你说得对，倘若他连这点事都想不到，那别说是称霸江湖了，他连秦家家主这个位置都配不上。”
华青青跟着看了秦玉凤一眼，忽然道：“那就是说，这表面上近乎无理取闹的示弱行为，也可能是他有意这么安排的。”
“对”，盛宸看着华青青，一双眼睛亮亮的。通常这个时候，都意味着他想通了什么。至于他究竟想通了什么，他不说，这世上的确是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华青青瞧了秦玉凤一眼，道：“他另有后招？”
盛宸道：“任何门派，想要称霸江湖，首先要打击，也是必须要打击的，从来都不是逍遥宫。”
停顿了一下，盛宸没给任何人回应的机会，便继续说道：“逍遥宫永远都在哪儿，也可以说是一个现成的敌手永远都在那儿。”
“现成的，假象敌”，看着盛宸，秦玉凤喃喃说道。
华青青看向秦玉凤，好奇道：“姐姐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秦玉凤还未说话，盛宸截口道：“秦姑娘说逍遥宫是中原武林永恒的敌手。”
华青青眨了眨眼，道：“除了逍遥宫，应该就是中州房家了吧。身为中原武林”第一世家”，这个靶子，并不比始终都是”魔教”的逍遥宫要小到哪儿去。”
盛宸点了点头，道：“想要打击第一世家，普通办法可做不到。这么些年来，也不是没人试过。”
秦玉凤目光微动，道：“那么……”
“姑娘是想知道”，盛宸道，“咱们那位房盟主是否想到了。”
秦玉凤道：“难不成是引蛇出洞？”
盛宸道：“以我对房盟主的了解，他行事，都是有两手准备的。”
华青青截口道：“那秦家主不信他的答案，也是他故意的？”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华青青的问题，他吁了口气，道：“他不信的原因，两位姑娘早就清楚了。”
秦玉凤道：“我想，青青是想问，房盟主为何不编一个更容易令人信服的答案。”
盛宸看着秦玉凤，不言语了。
秦玉凤勉强笑了笑，道：“盛宫主这个表情，是在下哪里说得不对嘛！”
“对与不对，有时的确是要分情况的”，盛宸淡淡应着。
秦玉凤扫了华青青一眼，不说话了。
盛宸亦是看了眼华青青，浅浅一笑，道：“姑娘看青青做什么。”
秦玉凤还是没说话。
盛宸有意让秦玉凤又想了想，才重新开了口：“我们一早就证明了，他便是想借机将秦姑娘陷害其中的人。这一点，房盟主亦是一清二楚。”
华青青道：“自己儿子参与其中为人利用，他自然什么都一清二楚。”
盛宸点了点头。
秦玉凤瞧了华青青一眼，沉吟着道：“也就是说，这个情况之下，不管房盟主说出什么答案，他都不会相信。”
盛宸淡淡道：“不是不信，而是看情况去相信。”
秦玉凤和华青青再次互换了个眼色。
盛宸长出了口气，道：“至少，在房盟主面前，现在还不到他不信的时候。”
“可在你面前”，华青青看了秦玉凤一眼，继续说道，“他却选择了不信。”
盛宸缓缓点头，道：“正是如此。”
华青青道：“他明知道我们在你这里。”
“你不明白？”盛宸截口道。
华青青认真点头，道：“现在看起来，最起码，他和秦姐姐之间的龃龉可不是三两句就能了结的。”说着，看了秦玉凤一眼。
秦玉凤道：“我无意争什么，但我的人生，我的生死，只有我自己可以掌控。”
盛宸确定秦玉凤说完了，才缓缓道：“两位姑娘认为，他既明知道我和两位走得不远，那便应该明白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是对立的。”
秦玉凤和华青青互换了个眼色，都没说话。
盛宸看看秦玉凤，又看了一眼华青青，道：“有一句话，叫做对待敌人，应该比对待朋友更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