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173)
戏说中书街(173)
一七三、清炒白菜和红烧萝卜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历史文化遗址,在宜昌,那些将在学院街边复建的县府署衙、中书坊、楚汉戏台、天官牌坊、墨池书院、尔雅台、吊脚楼、钟楼等仿古建筑群不过就是现代的一种形象化的产物,而真正的那些充满文化氛围的古迹不过就是留在历史书籍中的某些依稀记忆,因为这些并不是像北京的四合院、西安的钟鼓楼、南京的夫子庙、黄山的屯溪老街、苏州的狮子林那样的实物存在。
虽然一座城市中历代古建筑真实地记录了城市个性的发展和演进,是城市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也是城市底蕴和魅力所在,更是城市竞争优势的关键因素之一,然而由于过去的战火连天、外敌侵入、内乱不断,宜昌那些明清时期的建筑不是在大火中被焚烧殆尽就是在城市旧城改造中被毁于一旦,不得不承认,即将在沿江一带重建的仿古建筑不过就是前些年风行过的城市雕塑的变异而已,不过就是为了提高楼盘的形象所刻意营造的氛围而已。
在宜昌的旧城改造过程中,每一次都会遭遇到有关方面的专家学者以及一些关心历史和文物留存的民众关于维系文脉,挖掘价值的激烈争辩,从南正街的整体消失到朱家巷那座朱家大院连夜被拆,从新民街1号的那座清代木制小楼整体搬迁到新建的宜昌博物馆收藏到这一次环南棚户区改造改造中,对具有宜昌特色建筑物的留存,呼吁对城市古建筑、历史街区进行保护的呼声一直都没有停息过。
然而,如果我们能够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屡遭战乱摧残的宜昌城其实到解放前后早就没什么明清建筑了,老城区的那些好不容易残存下来的建筑更多的就如同民主路的那堵高高耸立的墙角飞檐,留给人们的更多的是一种久远的想象和穿越;而那些类似于中书街那样明清时期就已经存在的老街小巷随着那些历史人物的谢幕、随着原住民的四散而去,早就没有了那种与生俱有的历史底蕴,现在的历史文化的传承更多的应该表现在思想和道德上,落实在言论和行动中。
凡是宜昌人,没有人不知道清炒白菜一定要用宜昌话里所说的“化猪油”去炒,那样炒出来的白菜才会既香又甜,保留原生态的品质;而红烧萝卜,一定要放些宜昌话里所说的“肥嘎嘎(肥猪肉)”,多放些葱姜蒜、辣椒皮子、花椒、八角、桂皮,还有豆瓣酱和酱油一起红烧,那种红烧肉的美味不仅是毛太祖的最爱,也是肯定会逗出好吃的宜昌人的一长串哈喇子。而白菜里的化猪油和萝卜里的肉嘎嘎就如同是城市中的文化氛围。
因为宜昌过去位于蛮荒之地的边缘,又因为地理形势的缘故,直到上世纪初,宜昌人的主食还是以苞谷、红苕和洋芋(土豆)为主,既没有黄土高坡的历史沉淀也没有中原大地的厚重文化;既没有林海雪原诞生的有些粗俗的二人转,也没有苏杭评弹那种文雅情调。更多的是峡江纤夫的努力拼搏和码头工人的劳动号子。坐在茶馆里,除了等生意就是谈生意;走在古城中,更多的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奔波,而中书街的那些居民的家史变化就是最好的见证。
和清炒白菜中的化猪油一样,中书街的文化底蕴是因为有了古代的王璲、王篆、顾嘉蘅乃至现代的蔡静安这类文人官吏所形成的,于是就带有了士大夫的迂腐、读书人的知识和官场中人看破红尘之后的沉静;同样也和红烧萝卜中的肥嘎嘎一样,坐在滑竿上经过中书街的盖洛、献福路街口住过的老红军余冰、学院街街口住过的谭家,法院大院里住过的我们一家,在河水横巷走过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我的干妈,都是中书街文化底蕴的传承之一。
白菜因为有了油水而变得如同台北博物院的翠玉白菜那样青是青、白是白,秀色可餐;而萝卜则因为有了肥猪肉的脂肪以及那么多又咸又辣有麻的作料的加入,才会摇身一变,使食客胃口大开。这样的白菜,才真正称得上是一青二白,而红烧过的萝卜,不仅保留了土地的原始本性,还加入了历史和文化的沉淀,就变成了人性和民俗的沉淀。好好想一想,宜昌古城的文化氛围其实就是清炒白菜和红烧萝卜,既有宜昌本地的率性与自然,习惯于随遇而安的本色,也有融合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特色,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让我们在这里记住那些即将消失、或者即将面目皆非、而在宜昌老城区至少存在数百年以上的老街小巷的街道名称吧:小箭道(50米学院街—西平巷);西平巷(70米学院街—环城南路);杨柳一巷(120米环城南路—学院街);杨柳二巷(95米璞宝街—环城南路);杨柳三巷(120米学院街—杨柳二巷);璞宝街(190米学院街—环城南路);南正下街(190米学院街—环城南路);元亨街(200米献福路—学院街);童家巷(160米元亨街—中书街);中书街(320米献福路—学院街);汪家巷(150米汪家一巷—学院街);汪家一巷(150米汪家巷—中书街);汪家二巷(120米汪家巷—中书街);河水巷(300米献福路—横巷);民主路(380米南正街—学院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