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85)
戏说中书街(85)
八十五、御敌之法
等到正在新年休假中的文武官员慌慌忙忙陆续赶到南阳府衙的二堂时才发现,这所思补堂的正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南阳地形图,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大家相互打听之时,听得堂外有衙役高呼一声:“府台大人到!”
大家赶紧停住询问,按班排列在二堂两侧,就见身穿从四品官袍的知府顾嘉衡从外面匆匆走进,那个中年男人虽然来自于蛮荒边沿的湖北宜昌,却带有江苏昆山的相貌特征:个子不高,圆脸大眼,眉毛略显得有些淡,好在上唇的八字胡须有些潇洒飘逸,正好弥补其憾;因为是读书人出身,所以肤色有些白净;因为养尊处优,身材也有些微胖,带有明显的官吏模样,就和如今的啤酒肚一样。
最引人关注的就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有些发红、也有些阴影,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就是不知是因为新年假期挑灯夜读过于太晚,还是因为和后院的妻妾嬉闹过于虚脱,只不过,顾嘉衡一开口,大家就明白知府大人熬夜的原因了:“诸位同僚,昨日接到八百里加急邸报,盘踞武昌之发匪已沿江东去,我大清雄师正火速追击并布置沿途拦截聚歼;同时,接直隶总督衙门加急快报,令河南全境加强防备,严防死守。因深感责任重大,故一宿未眠。”
顾嘉衡此言一出,思补堂鸦雀无声,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没有谁不知道那些“长毛”或者“发匪”的厉害。将太平军称为“发匪”是因为太平军蓄发的缘故。清廷入关以后,规定汉人也须遵从满人的风俗,剃光前额的头发,甚至颁布《剃发令》,不剃发就砍头;而太平军为表示反满的决心,仍按汉族传统习俗蓄发。
谁都听说过那个在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金田造反的洪秀全,就是没料到一个小小的拜上帝会竟能如同星星之火,居然在一两年之间就形成燎原之势;只是谁心里都明白,百姓起来造反,无非是因为朝廷政治腐败,苛捐杂税太多,加上天灾人祸,无法交租,占总人口七成以上的农民就会越来越不满,俗话说:“官逼民反”,所以说,农民起义往往是有人出来登高一呼,就会有无数响应者揭竿而起,加入造反起义的队伍。
农民起义并不可怕,只要调集重兵,筹集粮草军饷就可以聚而歼之,可太平军却不然,虽然刚开始轰轰烈烈,可是到咸丰二年初就几乎被全歼,4月自广西永安突围,北上途中又遭遇清军拦截而受到重创;5月进入湖南,虽连克道州、郴州,可在8月开始进攻长沙,居然三月未果,就遭受更大打击。似乎已到穷途末路,可不曾想太平军11月撤围北上攻克岳州(岳阳),居然连战连胜,到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1月12日,更是一举攻克武昌,守城巡抚常大淳举家自尽,太平军人数增至五十万,全国震惊。
想到那些发匪所向披靡,再想到南阳农民的现状,一股寒风夹着雪花从挂着棉帘的门缝里钻进来,所有的官员都感到心里凉飕飕的。
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同知在问道:“南阳城地处盆地中央,无险可据,依下官之见,是否可以向上申诉其苦衷,要求增派官兵加强防御?”
“司马(对五品同知的尊称)大人,你认为有此可能吗?”顾嘉衡脸上显出了一些苦笑:“如今发匪逃窜,威逼南京,朝廷正组织重兵以进行围追阻截,加上各地匪情不断,兵力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不抽调南阳一兵一卒,就已经要喊阿弥陀佛了,哪里能指望增兵?”
那个红脸膛的总兵图塔纳追问了一句:“依府台之言,我等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坚壁清野、闻风而逃吧?”
“军门说对了一半,坚壁清野是当务之急,可吾等乃朝廷命官,自有守土之责,故不能闻风而逃!”顾嘉衡说得很坚决:“昨日接到邸报及快报,想起司马大人所说的南阳无险可据之现实,就愁得茶饭不思,一夜未眠,便想起前朝(明朝)太祖朱元璋在徽州征求学士朱升对他今后战略方针意见时,那位大谋士对明太祖说的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众官只觉眼前一亮。
“‘广积粮’就是军门大人刚刚所说的坚壁清野,‘缓称王’就是低调一点,依靠自己力量达到御敌之法。”知府大人一字一板地解释着:“而那‘高筑墙’三字真言对于南阳防御,无疑就是最大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