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39)
戏说中书街(39)
三十九、堂戏的秘密
楼下大厅里演的正是元代白朴(公元1226-约1306年)的杂剧《墙头马下》,坐在楼上雅间里王篆面前的桌上摆了几样茶点,他沏了一壶碧螺春,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那个扮演李千斤的正旦在唱着(混江龙)的曲牌:“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工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缸高照,锦帐低垂;菡萏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谁管我衾单枕独数更长,则这半床锦褥枉呼做鸳鸯被……”
有一个浓妆淡抹、袅袅婷婷的女子掀开门帘进来,给王篆蹲了个万福,柔声说道:“奴婢秋月,拜见御史天官王大人。”
王篆转过眼来,见那个女子十五六岁,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在头上形成发髻,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就有了些风情;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唇绛一抿嫣如丹果,滑腻的腕上戴一红玉镯,更显得白的如雪,红的如火,一条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出那袅娜的身段和女人的万千妩媚,就有了些兴趣:“说说看,有何事求我?”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奴婢是楼下戏班的秋月,知道王老爷最喜听曲,就想请王老爷赏光,听奴婢唱几曲……”
“既然知道本老爷是干什么,也就一定有求于本官。”那个胖胖的王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拿起桌上的一块碎银子扔过去:“楼下不正在唱《墙头马下》吗?再加上你一个,即便是声有绕梁之功,也有喧宾夺主之嫌!”
“王大人所言极是!”门帘一挑,又闪进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陪着笑在解释:“在下是这个戏班之班主,给王大人请安!”
“这就对了嘛!”王篆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好不容易请出了正主!”
“在下有事求王大人。”那个班主倒也来得直爽,将一张百两的银票规规矩矩的放在桌上,又恭恭敬敬的给王篆行了一个礼:“知道张首辅家二夫人爱听曲、爱看戏,想在自家办一堂戏,知道王老爷在首辅面前说一不二,所提建议从未被驳回,恳请王老爷从中帮我们戏班斡旋一下、美言几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王篆心里一动,张居正家那位新娶的二夫人的确有此想法,不过知道的人甚少,由此可见这个班主还是有些道行的,就用手点了点桌上的那张银票:“即便是托本官给你们班主帮忙说合去唱堂戏,酬金也不过这个数,如果将银票给我,你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王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个中年男人胸有成竹的低声解释:“既然首辅家里能办堂戏,其他阁老、各部高官也可以办,皇亲国戚自然也会那样效仿;既然在下戏班能在首辅家表演,自然就能在其他深宅大院演出,其获利之高值得期待!”
“聪明,佩服!”王天官在击掌叫好:“可是万一本官对银票不屑一顾呢?”
“在下愚昧,却也猜到这一点。”班主轻轻一笑:“秋月天资聪明,嗓音甜美,元曲唱得,杂剧也唱得,大人可以试着听上一听便知。”
说话的时候,楼下的那个正旦正在千回百转的唱着:“(那吒令)本待要送春向池塘草萋,我且来散心到荼蘼架底,我待教寄身在蓬莱洞里。蹙金莲红绣鞋,荡湘裙呜环佩,转过那曲槛之西。(鹊踏枝)怎肯道负花期,惜芳菲。粉悴胭憔,他绿暗红稀。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寄生草)柳暗青烟密,花残红雨飞。这人、人和柳浑相类,花心吹得人心碎,柳眉不转蛾眉系。为甚西园陡恁景狼籍?正是东君不管人憔悴!”
王篆有些啼笑皆非:“就在这里唱?”
“当然不是,王大人自有方便之处,可以静静聆听,慢慢品尝。”那个班主的话说得越来越暧昧:“谁不知戏班的一句‘卖艺不卖身’不过是一句搪塞他人之理由,秋月若能得到王大人赏识,自然是喜出望外、功德圆满!”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那个好看女子因为害羞而涨红的脸蛋,御史大人就有了些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