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3）

    一路南下（3）

    三、 紫荆关上

    “小王。”年近五十的乡长擦着汗、喘着气，一屁股坐在紫荆岭上一棵很有些年头的紫荆树下，冲着已经走过那座位于居庸关、倒马关之间，与二关一起号称内三关的紫荆关的城门洞的一个瘦瘦的男青年喊了一声：“走不动了，歇歇脚，休息一下再走。”

    那个背着一支中正式步枪的小王应了一声，从那个门上挂有匾二重，上书“河山带砺”，下书“紫荆关”的城门里退了回来，把身上背着的一个碰得坑坑洼洼的缴获的日军水壶递给乡长，笑了笑：“可不是的，天还早着呢，下山就到家了。”

    他所说的家，其实不是说的是他自己在大盘石村的家，而是设在紫金村的乡政府。这是1948年的初春，沿着紫荆关蜿蜒起伏的万里长城上的积雪还没融化，远远望去，那座被古人形象的描述为“南阻盘道之峻，北负拒马之渊，近似浮图为门户，远以宣大为藩篱。一关雄距于中，群险疵于外，规模壮丽，屹然为畿辅保障”畿南第一雄关显得雄伟霸气。

    乡长喝了几口水，从棉衣里拿出旱烟杆，美美的抽了一口，望了一眼跟着他的那个稚气未褪的小王问道：“你知道今天区里开会传达了什么精神吗？”

    “是不是前方又要打大仗了？需要地方支前？”那个刚满十八、虚岁十九的小王兴奋的在猜测：“要不就是根据《土地法大纲》搞好彻底平分土地工作。”

    “都不是。”乡长在告诉他：“因为部队要南下，解放更多的敌占区，建立人民政府，就需要大量的干部，所以冀中区委决定在各个乡村抽调干部组成南下工作团。”

    小王瞪大了眼睛：“乡长也要被调走吗？”

    “我岁数大了，就还是留在这里吧，这里也离不开。”他抬头看了小王一眼：“区委书记认识你，第一个就点了你的名！”

    小王就愣住了：“为什么？”

    “从小就是儿童团长，十七岁就入党，满了十八岁，还是青救会干事，又是乡干部，符合南下干部全部的选拔条件……对了，还没有媳妇。”乡长一边在向他解释，一边在征求他的意见：“南下可以走出大山，出去闯一闯，你难道还不愿意去吗？”

    他的回答很坚决：“不愿意，我就想留在紫荆关，守着拒马河！”

    这是实话实说。

    站在紫荆关口信目远眺：抬头望去，犹如中国脊梁的太行山万仞挺拔，千岭耸立；那座因山峰耸立，危峰参差迭起类似狼牙所以被称为狼牙山的主峰大莲花瓣历历在目；低头俯瞰，那谷宽坡陡，浪高水急的拒马河，被风水先生说成是“乾坤聚秀之区，阴阳合汇之所”的清西陵，还有那条专门为慈禧太后到清西陵祭祀而修建的高（高碑店）易（易县梁各庄）铁路都依稀可见。紫荆关虽然是山区，但冬雪后的银妆素裹，春风拂来时的山花争艳，夏季的山风凉爽和秋天的果实累累都能叫人流连忘返。

    “所以说，美不美，家乡水嘛。”乡长叹了一口气，在脚底板上磕掉了烟锅上的烟灰：“其实我也不舍得放你走，可是谁叫你这个小鬼太有名了呢？会写会画、会吹会唱，区里早就挂上号了。这次区委书记点了名，你还能不走吗？”

    小王犹豫了一下：“我能回家征求一下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