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2）

    背叛（2）

    二、

    王德的母亲还在不断向自己的儿子展示现在生活的一些变化。

    一条林荫道通向市委的深处，一棵百年桑树后面有一栋米黄色的小楼，可以看见很庄重的门庭、水磨石的地面、宽大的阳台和茵茵绿草，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的谐调、那么的充满了诗意，每一个看见这栋小楼的人都不得不赞叹建筑之美；推门而入，可以看见胡桃木的地板、高大的天花板，盘旋而上的楼梯，还有和哪部电影里看见过的那种宽大得似乎可以打乒乓球的阳台。

    “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母亲笑着连推带拉的把自己的儿子带进了小楼里的一个大大的房间：刚油漆过的木地板、也许还打了蜡，可以看见亮亮的反光；墙壁是刚粉刷过的，纱窗和窗上的窗帘都是新换的，除了有全新的钢管沙发、落地式收音机、二十寸的大彩电，上面还带着英文商标的真空吸尘器，还有大大的书架。她在得意的说：“怎么样？还算满意吧？这是给你爸爸准备的书房，他不喜欢就归你了！你的卧室在楼上，有香港的席梦思、日本的小冰箱、荷兰的录音机、美国的音响，还有一部电话，不需要通过总机，是直拨的呢！”

    王德有些吃惊了：“这栋小楼是专门为爸爸修建的吗？”

    “你爸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妈妈我也不敢像你说的那样敢于挥霍国家财产。”那个行管局女副局长挥一挥手：“这是为原来当过造反派头头、革委会副主任的鲁胖子而修的，这不是‘四人帮’倒台了，鲁胖子也去大牢里交代问题去了，如今不是强调效率吗？把这栋小楼空着也怪可惜的，所以，才成为我们的新家。”

    他更加惊讶了：“这些东西，都是那个造反派头头留下来的吗？”

    “怎么会呢？那些东西早就和他一起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了！”他的母亲又笑了，还是那种得意而自豪的笑容：“这些都是你妈妈我花了不少时间从各个地方收集起来的，就像变戏法似的让这里旧貌变新颜……”

    “妈妈，我们原来在人委宿舍的那个家不是挺好的吗？”王德打断了母亲的话，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搬回那里去呢？”

    “你真的是你爸爸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他妈妈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回答：“你爸爸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回人委宿舍去看了一下原来的房子，年久失修，房屋已经快不能住了，再说那个环境也不再是原来那么好、住户也很复杂，保卫工作也不好布置，所以同志们才决定让我们搬到这里来。”

    王德默然无声。

    “粉碎‘四人帮’，说的是要继承的遗志，进行新的长征，就是要一心一意搞好工作、提高生产效率、也提高群众的生活水平；不再提无产阶级专政、不再搞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就是要集中力量搞建设，把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他母亲在侃侃而谈：“对于我们家来说，就是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所以妈妈才精心准备了这些，是吗？”王德的语气中有一种苦涩：“乍一从乡村回到城市，还看见了现在这个家，真的有些无言以对。”

    他的母亲有些好笑：“儿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敢肯定，爸爸没看见这个家的现代化样子。”他的声音有些沉重：“我只是在想，如果爸爸知道我们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他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