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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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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破败的祖屋,田木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入内,许多回忆涌上田木心头。

    九岁那年,父母外出经商许久未归。半年后,有人告知田木,他的父母早已死在山贼刀下。

    那年,田木开始习武。

    教田木功夫的不是别人,正是私塾里的先生。

    先生人很好,见田木家境贫寒,并未收取分文,仍像以往一样教田木读书识字,诗词歌赋。

    放堂后,田木常被先生留下,细心指导。先生时而还教些兵法,功夫,但多是些基础。

    先生人很好,但不喜与人闲聊,已过而立之年却仍未成家。先生的生活很朴素,粗茶淡饭,每过一年,衣服上的补丁便又添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先生仍不时接济家境贫寒的学生。

    十二岁那年,田木不负众望,顺利通过乡试。

    十五岁那年,田木中在昌泰府贡院中贡士。

    三年前年,田木十八岁。先生拿出家中所剩的十几两银票,将它放在田木手中。看着田木即将出发,眼中颇多不舍,对田木道:“考个好功名,当个好人。”

    田木双膝跪地,递上一杯淡茶,磕了个响头。

    “定不负先生所嘱!”

    那年,田木第一次来顺天府。顺天府繁华非凡,其他府莫能与之相比,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可这一切并未吸引田木,此次前来,便是要夺进士。

    穿过一座座宫门,经过一座座宫殿,田木终于来到春殿。秋风萧瑟,时不时有枫叶飘落到春殿广场上。

    “进殿!”一位老太监用刺耳的嗓音对着广场上的学子喊到。

    田木与众学子一同踏上大殿门口台阶,田木走的很慢,他很享受这一刻。

    寒窗苦读数载,终于,来到了最后一试——殿试。

    田木站在最后一级台阶,在大殿门外向内望去,殿外是红墙黄瓦,殿内是金碧辉煌。

    一位身穿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金漆龙椅上,目光如炬,睥睨天下,此人正是东唐国皇帝——唐昭皇。

    殿内整齐摆放百来张朱桌,学子们跟着太监去到自己的位置。

    “今日,朕要亲考你们。北真犯我北境已久,诸位有何良策?西境荒凉,多饥荒,又该如何?诸位尽管写下对策。”

    若要良策,问将军即可,又何必以此考考学子?此题,牵涉甚多。军政分离,虽说极大程度的避免军队叛乱,可军需物资往往需要当地府,城配合才可调动。而调动物资需由将军向上层层禀报,再由军司知会府主,府主下令方才能调动。一道道审批下来,军需至少得半月才抵达前线。

    昭皇欲将军政合一,可朝中文官多反对,以军人不懂治理为由多次上奏请皇上三思。军中多抱怨十万石粮草送到前线只剩两万,昭皇怎会不知晓?因此,昭皇决定从殿试选拔出平日里可治理地方,战时可带兵打仗的人才以堵住大臣的嘴。

    田木并未急于动笔,沉思片刻后,才提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几日后,皇榜开榜,田木看到自己的名字位于一甲之列,探花!田木笑了,从未有过如此开心。田木曾经沉沦,自我否定,就在田木几近放弃时,他做了一个梦,他想起一个人——妤今。因为这个人,田木奋笔疾书,挑灯夜读,没有今,便没有今天的田木。

    想到此处,田木眼角流下泪水,此刻他可以肆意的哭泣,没有人发现,没有人知道。如今,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下。

    田木收拾好心情,将泪水拭干,走进祖屋内。

    屋内的柜子抽屉都被打开了,奶奶的遗体也不见踪影,残破的木桌上留有一封信,信上是昌泰府的泥印。

    信上写道:总管长大人,我已命人将汝祖母安葬,葬于此屋西南方一里处。

    昌泰府主,诸葛相如。

    “谢谢。若有机会,定与恩人把酒言欢。”

    放下信,田木从地下暗格取出一支断笔。此笔,是今赠与自己的,哪怕已断,仍不愿丢弃,自己殿试时仍将此笔揣于怀中。

    朝着西南方行走片刻,便远远望见一个小土包。

    田木停了下来,知道,那里埋着自己的奶奶,取下一条白布,缠绕于左臂,又取一条绑于额头,这才走近土包。

    田木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孙不孝。生,不能使祖母享富贵;死,亦不能亲手安葬。”

    此刻,田木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情感。这个曾在北境浴血搏杀的男子,此刻,却像小姑娘一样柔弱,仰天咆哮,泣不成声。

    “我不是好人,因为一个女孩,我选择当好人。如今,我一无所有,逼我至此,既然如此,我,温……,以血立誓,血债血偿!”

    田木拔出横刀,将鲜血滴在祖母碑前。歃血为誓,这是军人中最庄重的誓言。

    简单包扎伤口后,田木将刀伤血滴一甩,鲜血融入大地。

    “是时候向师父辞别了。”田木向大山深处飞奔。

    再次经过集市,孙哥原先的摊位已是空无一人。

    “杀我兄弟的人呢?有本事出来单挑。”

    虚洞老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双手持刀的姿势很是生涩,可他双眼充满怒火,欲将杀孙哥人碎尸万段。

    田木上前,将紫金钥匙递给虚洞老仙,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老仙,他们已经下去陪孙哥了。”

    虚洞老仙看着田木,突然狰狞狂笑:“好好好,小兄弟,他日你若登基,我必送上一副贺词。孙哥,你一路走好,你家渔场,我一定好好打理。”

    田木看着有些癫狂的虚洞老仙离开,心中有些想念自己北境的弟兄,不知此刻他们怎样。

    傍晚,田木回到竹屋,将香料,食谱和一些羊肉扔给阿澈后便回房休息。

    半个时辰后,厨房传来阵阵肉香。

    晚饭很丰盛,干锅羊肉,水煮鱼,辣白菜。未央自然比平时多吃了几碗米饭,还欲盛饭时却发现没了,阿澈尴尬一笑,将自己刚盛好的饭推给师父,未央自然不会接受,说自己已吃饱,离开屋子,随后直奔厨房。

    未央在厨房捣鼓一阵后,从里面端着几个馒头出来,看到田木站在门侧,似乎有话要说。

    “师父,我要下山了。此一去,也许此生无缘,师徒一场,还未行礼,请受弟子一拜。”

    田木刚要跪拜,未央却用膝盖顶着田木下巴,不许其跪。

    “去哪?”

    “杀人。”

    “杀谁?”

    “朝堂之人。”

    “你行吗?”

    “无所依,无所恋,无所留,死何惧?”

    未央沉默了,将膝盖缓缓放下,田木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未央转头看向正在旁观的阿澈与红叶,道:“收拾东西,明日天明出山。”

    阿澈与红叶没多说什么,各自回屋,准备行囊。

    “你连我四剑的一剑都没学会,想跑?没门。我还想吃扣肉呢。”

    田木看着眼前口是心非的未央,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这一刻,他想起教书先生,想起今。又重重磕了两个响头,道:“良师益友,千金难求,师恩难报,承蒙师父不弃。可若师父在身边,恐连累师父。”

    未央没有搭理田木,开始啃馒头。

    “弟子尚有一事不明,为何师父知弟子是总管长?”

    未央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红叶告诉我的。她说你左腿有一方形胎记,与兵部总管长卷宗里描述一致。”

    红叶?田木心中有些疑惑,至今仍未知其姓,莫非是宫部家?可宫部家的大小姐此刻是兵部门令,怎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处?罢了,以后有机会再问便知。

    未央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回竹屋,田木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两侧屋内,在烛光照耀下,两个身影在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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