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谷泽听得糊里糊涂，不过，他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一开始，他让江屿生替丁运洲顶班上课的时候，他明明是不情愿的，后来突然答应，也没有说理由，只把花名册还给他，就走了。
花名册。
对！就是花名册！
谷泽感觉自己隐约触及到关键信息点，更努力地回忆。
江屿生扔给他的花名册没多久就自动打开了，因为某一页的页脚不平整，有褶皱。
某一页、褶皱。
谷泽拿起手机，点开那张夸丁运洲的学员资料页——
关绿绕。
啪。
灵光一现。
所有信息全部对上了。
江屿生前后两次反常，通通指向这个名字。
小时候的柯南真没白看，谷泽多少有点飘飘然，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故意端着，对江屿生说：“阿屿，有一点哥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对异性是有吸引力的——但是1
说到要紧处，谷泽倏地停顿，顺便抬高了尾音音量。
江屿生的注意力从这些碍眼的可爱多上转移了一部分，到谷泽这里。
而他偏偏不开口了。
这无疑往江屿生心里又添了一把火，他沉声道：“你要是不会断句，就去重新接受义务教育。”
“但是，”谷泽冲那个冰柜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你对关绿绕就不见得有吸引力了。”
江屿生眉头紧蹙，目光不善地盯着谷泽，声音寒意森森：“你是在说关绿绕不是女人？”
“？”
谷泽绕了好几个弯，终于跟上江屿生的脑回路，破防大笑。
“到底是谁在说关绿绕不是女人？怎么，你对人姑娘没吸引力，人姑娘连异性都做不了了？”
江屿生一怔。
谷泽又说：“你也就嘴上怀疑一下自己，其实心底自信得很，要我说，你就是条件太优越了，没在女人那里吃过瘪。”
“……”江屿生思索片刻，阴恻恻道，“说得好像你吃了很多一样。”
“那可不。”
谷泽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语气：“像我们这种普通男人，从来不会质疑自己没有吸引力，因为我们很确定自己没有。”
话音落，休息室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谷泽从江屿生的眼睛里品出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怜悯。
“……你礼貌吗？用这么露骨的眼神看着我。”
“……抱歉。”
江屿生偏头调整了一下情绪，迈步走到沙发前，再次坐下。
谷泽收起玩笑，正经问他：“你跟关绿绕怎么回事？从没听你提过这人。”
“准备提的，没来得及，人就跑了。”
“跑了？”
江屿生把中间那些事情概括性说了一遍，谷泽听完，花了点时间来消化，然后长“哦”一声，感叹：“原来前阵子一程说的都是真的。”
江屿生问：“什么真的假的？”
谷泽：“就你自己说喜欢有对象的，一程觉得你脑子得了什么大病，让我劝你去医院瞧瞧。”
江屿生轻嗤，起身准备走：“我就多余跟你聊天，对牛弹琴。”
“欸——别走啊，我还没说完。”
谷泽出声拦住他，拉回正题：“按照你说的，关绿绕对你的误会已经解除，你明显暗示她还装傻，说明她真的对你没意思。”
江屿生抬步往外走，再听一个字都嫌多。
谷泽追上去，又来了句“但是”，话锋一转：“你可以换个角度，她现在有男朋友，对你没意思不是很正常吗？”
见江屿生停下了脚步，谷泽顺势补充：“所以，你现在要思考不是自己到底对她有没有吸引力，而是，她跟她男朋友感情好不好，有没有可能分手，让你后来者居上。”
良久。
江屿生转过身，拍了拍谷泽的肩膀，言语间颇有欣赏赞美之意：“哥，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谷泽笑道：“你总算知道面对比自己年长的人时，要多一些敬重了是吧。”
江屿生也跟着笑：“不，你让我明白，瘪吃多了，不见得是坏事。”
“……”
谷泽的笑容瞬间凝固。
-
上培训班的第六天，吃过早饭，关绿绕打车去苍穹音，在路上，她收到徐成阔发来的微信。
x：观观，今天是我们恋爱两周年，你想怎么过？我跟剧组请过假了，把晚上的时间都留给你。
徐成阔那天甩门而去，两人陷入冷战，不到一周，徐成阔跟以前吵完架的处理方式一样，先是不断地送礼物，然后在微信上不停地写道歉小作文发给她。
徐成阔不提，关绿绕都忘了，今天是他们恋爱两周年的日子。
难怪陈忆理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徐成阔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她为什么还能跟他谈这么久。
关绿绕想过理由。
大概是她跟徐成阔确定关系不到三个月，他就爆红了，之后聚少离多，各自有事要忙，没有把重心都放在恋爱上，就算偶有争吵，徐成阔也会服软主动哄她，一直到她点头和好为止。
消息发出，久久没等到关绿绕回复，徐成阔又发了一条过来。
x：要不我再去跟导演说说，看能不能放我一天的假。
关绿绕：没有，我白天也要上课，没有时间。
x：你几点结束？我过去接你。
关绿绕：六点，你定个地方，我去找你就行。
x：那怎么行，我来接你，今天是纪念日。
x：导演叫我了，我先忙，晚上见宝贝。
关绿绕：嗯，晚上见。
一到苍穹音，关绿绕就把这事儿暂时搁在脑后，收心听课。
今天的课，江屿生把后面一个小时拿来做配音训练。
他从去年拿过大奖的文艺片选了三段台词作为素材，因为事前不知道会被要求配哪段，所以十分钟必须熟悉三个本。
十分钟结束，江屿生按照花名册随机抽人上台，每个人配音结束，他会针对性地做点评。
训练比讲课耗时间，以至于六点了，班上还有三个人没有上台。
徐成阔已经抵达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微信接二连三发过来。
关绿绕趁江屿生不注意，偷偷回了他一条：你等会儿，我这里还没结束。
徐成阔觉得时间宝贵，回她：不就一节自费培训课，你直接走呗。
关绿绕：针对性点评挺有价值的，机会难得，你再等等我。
x：纪念日都没有你一节课重要吗？我请假还挨骂了，让你翘个课都这么费劲，你到底想不想跟我过纪念日啊？
关绿绕正在想怎么回复，突然被江屿生点名。
“观爻同学，手机那么好玩吗？”
关绿绕抬起头，自知理亏，只好说：“抱歉，回了个消息，那边比较急。”
江屿生看了眼腕表，若有所思，合理推测：“这个点，男朋友来接你约会？”
班上其他人笑起来，起哄意图明显。
关绿绕“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既然你男朋友着急，下一个就你来，或者，”江屿生轻笑一声，态度随和，话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你直接走，我允许你今天撇下这里，去跟男朋友约会。”
关绿绕还没来得及接话，江屿生又补了一句：“没办法，谁让我这个做老师的拖堂，打扰了你们过二人世界的雅兴。”
教室一片寂静。
明明门窗都没打开，大家仍感受到一丝说不上来的凉意。
关绿绕拿着台词本走上讲台，微笑着打破沉默：“老师言重了，我男朋友不介意多等我一会儿。”
江屿生徒留一声冷呵，吩咐她配第三段。
画面播放，关绿绕进入状态，开始配音。
等江屿生的点评结束，关绿绕按照他之前承诺的，提前下课。
从教室出来，关绿绕第一时间看微信。
结果徐成阔在几分钟前就跟她说：算了，我先去餐厅，你自己打车过来。
正值下班高峰期，打车需要排队，关绿绕一看等候时间35分钟，什么纪念日，什么约会，她通通没了兴致。
关绿绕截图发给徐成阔：好像是你回来接我比较省时间。
x：你不是非要上课吗？我回去又要等你多久。
关绿绕：我下课了。
x：那行，我回去。
一瞬间，关绿绕心累疲惫到极点，后悔早上没有直接拒绝过纪念日。
现在回家泡澡都比约会来得舒坦。
紧接着，徐成阔给她发了定位，预计半小时才能到停车常
关绿绕没回，收起手机，坐电梯到一楼。
从苍穹音到停车场步行只要五分钟，关绿绕在角落找了个沙发，打算坐会儿再过去。
杂志翻过一半，电梯里出来一帮专业组的学员，看样子江屿生的课已经结束了。
关绿绕坐的位置偏，没人注意到她，她看了眼时间，还早，低头继续翻杂志。
过了会儿。
“你怎么还在这？”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关绿绕抬眸，视线扑空，江屿生已经在她对面坐下。
对上视线，关绿绕本要说男朋友还没到，转而想，如此就表示她在教室说的都是谎言。
无奈，关绿绕只能说：“他在回来的路上。”
她说了一半没说一半，糊弄别人还行，糊弄江屿生？不存在的。
江屿生一秒听出重点，看似关切地询问：“是因为我拖堂，让你男朋友等太久，所以他生气了？”
“没有。”
“不如等他过来，我亲自跟他解释解释。”
“大可不必。”
“为什么？”江屿生意味不明地反问，蓄意激恼她，“难道你害怕我跟你男朋友见面？”
关绿绕不上他当，好笑道：“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江屿生抛出新字眼，明明是猜测，却用陈述口吻：“那就是你男朋友害怕，他介意被人看见跟你在一起。”
关绿绕稍顿，然后才说：“原来青雾老师还有编故事的爱好。”
她停顿，是因为江屿生这句话没有说错，尽管事实跟他本意不一样。
只可惜，关绿绕短暂的迟疑没能逃过江屿生的眼睛。
“我似乎说中了。”
江屿生不给关绿绕辩驳的时间，身体前倾，正视她的眼，像得到真相的审讯官。
“按你的性格，绝不会插足别人的感情，所以你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正常的恋爱关系，会怕被人发现，需要隐瞒，最常见的情况只有一种，而且符合你的生活环境。”
关绿绕这几秒间的细微表情被江屿生逐一捕捉，无需她表态，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江屿生靠回椅背，双手交叠置于膝盖，淡然抛出结论。
“你男朋友，是个明星。”